明月躲进厚厚的云层，天地间唯有无尽的黑暗。
瞬间面面相觑之后，众人各自悄然拔出兵刃。
秦莲笙做了个手势，示意杜清城等随她飞上树梢。既是夜袭，极可能早已形成合围之势，只待收束袋口。只有跳出包围圈，方有突围的可能。
即便悄无声息，外围的黑衣人似乎早已察觉了动静。细碎的灌木摇曳声、草丛踩踏声，自四周传来。
突然，树枝摇晃，细叶纷飞，数道身影在林间穿梭。
刀光剑影之间，寒光迸射，杀气汹汹。
打斗的闷响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劲风的呼呼声，在林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渐渐，惨叫声起，不绝于耳，似野鬼哀嚎，似幽魂戾鸣，让本就阴森的密林更增几分鬼魅气息。
篝火熄灭，林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声音渐低，最终消逝。暗黑的树林终究回归了死一般的沉寂。
秦莲笙命人重新生起篝火，点燃火把，幽暗的桔黄光晕冲走了周遭墨一般的黑。
浓浓的血腥气弥漫林间，让人有种嗜血的感觉。
清点人数，青国这边死伤二十余人。所幸伤者情况大多不太严重，死亡十余人被就地掩埋。对方死亡二十余人，皆着黑衣、覆黑色丝帛。他们所携兵刃，非官造，皆出自江湖，品质不错，但也非绝顶制品。
秦莲笙唤来沈厉越和冷妖娆，让他们相助察看，试图确定对方身份。
沈厉越拿起一把长刀，从刀柄到刀身，仔细审视过后，冷厉的眸光最终驻足于刀身近刀柄之处的一个拇指大小的花纹上。
圆形图案，中间一个骇人的骷髅头，一根仿佛银钗似的斜纹穿过了骷髅头。
他盯着图样良久不语，浓眉深拧，表情凝重。
“你识得这标志？”秦莲笙觉得今晚的袭击怕并不简单。
“这是阎罗殿兵刃特有的记号。”秦惊鸿漠然如水的声音在林间轻飘飘响起，仿佛一泼凉冰从天而降，让密林骤然降了数十度。
“内讧？”冷妖娆双臂环胸，斜倚着一棵大树，漫不经心地望着那柄寒凉的大刀。
冷月寒霜，银亮的刀身泛着瘆人的杀意，让人毛骨悚然。
秦惊鸿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漠地睨着沈厉越。那双泛着银色月华的眸子里蕴着毫无遮掩的幸灾乐祸。
沈厉越紧抿双唇，横眼秦惊鸿，将大刀递给一旁的徐一，弯下腰，一把扯去黑衣人面上的丝帛。
一个，一个，又一个。
直到所有黑衣人被揭去面罩，沈厉越方才直起身，面色凝重地说道，“刀剑是阎罗殿的，但人不是。”
“阎罗殿有了内鬼？”虽然是问句，但是秦莲笙私下以为沈厉越所言并无虚妄。
一来，只有挑起了阎罗殿的内讧，鬼魅门才能拥有更大的胜算。二来，既然沈厉越投靠了她秦莲笙，那么借刀杀人以除掉沈厉越符合徐紫月和萧余恨的最终目标。
“我回一趟鬼魅门。”沈厉越正色道，“查清此事，给殿下一个交代。”
秦莲笙摇了摇头，“不用。”
沈厉越怔愣一瞬，正要启口，一旁的杜清城已经打破了沉默。
“不管他们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调虎离山，”杜清城接过徐净手中的大刀，淡淡地说道，“此刻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沈厉越垂下眼帘，陷入了深思。
“阎王不死，”冷妖娆不疾不徐地走向沈厉越，桀骜的目光扫过早已敛尽表情的秦惊鸿。“小鬼再怎么蹦跶，也还是小鬼。”
沈厉越哑然失笑，点头道，“说得好。”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冷妖娆那张美艳冷傲的脸庞。
“搜一搜他们身上。”秦莲笙转头对徐一道，“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她相信只要用心，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看来，咱们如今已被牢牢地拴在了一条绳上。”沈厉越脸上的笑讳莫如深。
秦莲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允许你有别的想法。”
沈厉越眸光一滞，脸色微沉。
“但相信你没有。”秦莲笙正视着沈厉越，“好好洗牌，日后的管束，我会安排人协助你。”
既然决定和沈厉越合作，那么徐净的职位就算有所调整，但大方向是不会变的。
“监视？”沈厉越微眯眼睛，一股戾气爬上他的眉眼。
秦莲笙凉薄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会蠢到用一个自己都不信任的人？”
沈厉越俊逸的脸庞终于回归了镜湖般的平静，熠熠闪亮的瞳仁里映照着秦莲笙冰冷的笑容。
“若是如此，”秦莲笙冷下脸，“你便不是最好的选择。”说完，她牵着杜清城的手，转身朝树林另一边走去。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杜清城方才打破了沉默。“你以为这事儿是谁做的？”
秦莲笙摇了摇头，“不清楚。紫国想要觉慧命的人太多了。”
“等等。”觉慧清越如玉的声音骤然响起。
秦莲笙循声一望，见觉慧在朱星宇的陪同下从左边走了过来。两人似刚刚才密议过什么，神情有些凝重。
“刚听说，方才的袭击和阎罗殿有关。”觉慧澄澈的目光仿似泉水，黑黢黢的眼底没有一丝瑕疵。
“沈厉越原要回本座彻查，”杜清城扫了眼落后觉慧半个身位的朱星宇，又道，“但被我们拒绝了。”
觉慧默了默，问道，“准备守株待兔？”
秦莲笙摇了摇头，“是诱敌深入。”
“和紫国朝堂有关吗？”觉慧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问出了根本。
“徐一他们正在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信物或信件。”杜清城移目，望向他们方才来的方向。
“会是徐紫月和萧余恨吗？”朱星宇顺着杜清城的目光循望而去。
秦莲笙点点头，“有这可能，但个人以为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觉慧正视着秦莲笙。
秦莲笙勾唇一笑，“倘若真是那样，今晚偷袭的人应该全都是阎罗殿的人了。何况，徐紫月既已有了鬼魅门，想要除掉你我，当直接调用鬼魅门的人。”
今夜的布局，明显是为了挑拨离间，而阎罗殿内部顶多有分歧。
这时，徐一竟从树林深处匆匆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