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何氏随意问了问杜清渊的近况后，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这时，越芙便来报晚膳已准备妥当。自从杜佑警告越芙后，杜何氏不得不叮嘱越芙行事低调谨慎些，莫要因小失大。越芙很是听话，没再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表现得极为乖顺。
多日未曾回府的杜清渊自然留下陪着母亲杜何氏用膳。越芙侍立一旁为杜何氏布菜。
杜清渊用餐保持着当兵多年的习惯，端起碗，闷头吃饭。不过，杜何氏瞧得出，他夹菜似乎很是谨慎，越芙给她布哪道菜，杜清渊也就夹哪道菜。杜何氏不由疑窦丛生，难道杜清渊察觉了什么？想着，她忍不住放下筷子，笑看着杜清渊，问道，“大郎，今儿的菜，不合你胃口？”
杜清渊将碗中最后一点饭倒入口中，嚼了三五下，咽下之后，方才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杜何氏面带慈爱的笑容，指着几样杜清渊过去算是喜欢的菜，如红烧牛腩、干锅肥肠等，“你过去不是很喜欢吃这些菜吗？”
杜清渊正色道，“母亲离家多年，在外定然受了不少苦。如今得以回来，不孝子自当以母亲之好为好，好好体会母亲这些年的艰难。”说话间，他注意到越芙就要为他添饭，忙抬手阻止。
杜何氏心下着恼，偏又挑不出杜清渊的错处。故而，她明知这只是他的说辞，却也不好再强求，只是对方才的猜测越发笃定。如此一来，接下来的行事便必得谨慎再谨慎了。想着，她不由恨上了那个愚蠢的白月。
“要不喝点汤？”越芙柔情似水的目光投在杜清渊的身上。
杜清渊站起身，推辞道，“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杜何氏满脸堆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早已气得火大。端着碗的手不自觉扣紧了碗边。
待杜清渊离开，杜何氏挥退了越芙以外所有服侍的丫鬟，再也忍不住，将碗筷重重地撂在了桌上。“混账东西！”
越芙走到她身侧，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柔声劝道，“婶婶别恼，他也是一片孝心。”
“孝心？”杜何氏冷笑着抬起头，睨着越芙，“你当真如此以为？”说着，她蓦地冷下脸，“你和他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莫不是就要向着他了？”呵斥的声音冷厉如刀，语气极重。
越芙低下头，恭声道，“芙儿不敢，也永远不会这么做。”
杜何氏收回目光，阖目长叹一息，低声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婶婶放心，芙儿会尽快把那丫头解决掉。”说话间，越芙俏丽的容颜似冰冻了般染上一层寒霜。
杜何氏阴沉着脸，狠声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以为把杜叶氏和孩子送走就没事了？”说至此，杜何氏冷哼一声，又道，“迟早要他加倍还回来！”
越芙似想到了什么，娥眉微颦。
“记住，别留下痕迹。”杜何氏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却并没立刻用餐。
“是，芙儿明白。”越芙低着头，掩去了脸上的情绪。
杜何氏轻声叹息一下，幽幽道，“芙儿，我还是觉得老三更合适。此番事败，当是天意。”
合适，只是托辞。破坏杜清渊的婚姻，于她而言，远远不够。
越芙默了默，轻声道，“明辉公主可是不易对付。”
杜何氏冷然的黑眸里爬上骇人的阴鹜。“一只笼中的金丝鸟，又有何惧？”
“婶婶，”越芙提醒道，“莫忘了她当日硬闯法场一事。”
杜何氏一听，松快地笑了起来。“她不就仗着她那俩师傅吗？放心，有人会帮我们解决掉那俩老不死的东西。”说话间，她的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越芙怔了怔，疑惑的目光扫过杜何氏。
杜何氏重新放下碗，转过身，对越芙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婶婶的好意，越芙明白。”越芙的回答极有分寸。
杜何氏心下不悦，微蹙眉头，“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越芙咬了咬唇，点头道，“一切但凭婶婶决定。”
杜何氏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杜清渊回到小院的正屋，唤来白月侍奉洗漱。
白月俏脸含春，粉晕如霞，高高兴兴地打来一盆热水。她取下架子上的毛巾，将其浸湿后，细细绞干，殷勤地走到杜清渊的身侧。“大爷，请净面。”
杜清渊接过帕子，任由冒着热气的帕子握在手中。他平静地打量一下白月，明白她的那点心思，既厌恶又痛恨。
白月许是察觉了杜清渊望去的目光，不由羞涩得低下了头。她绞着双手，一幅欲说还休的模样。
杜清渊忍住恶心，淡淡地吩咐道，“去斟杯热茶来。”
成亲前，他院子里服侍的只有小厮。后来，有了叶氏，方才有了丫鬟。不过，他在的时候，大都是叶氏亲自侍奉他。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叶氏的大丫鬟萍香和白月服侍。
白月欣喜地瞧了瞧杜清渊，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杜清渊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他冷冷地盯着白月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经杀意横生。
“你不怕她再给你下点什么药？”一个调侃的女声从房梁传了下来。
杜清渊抬起头，瞧了瞧横卧在梁上嬉皮笑脸的师妹冷妖娆，没好气地斥道，“那我叫你来干嘛？”
冷妖娆耸了耸肩，“师傅叫我来的。”
杜清渊横了眼她，“你若不是闯了祸，会乖乖听话？”
冷妖娆撇了撇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对了，你家那公主弟妹哪儿去了？我还想见见呢！听说她硬闯法场，救下你们，很有些胆量。她和我一定很投脾气！”
说到法场，杜清渊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日你怎么就见死不救？”
冷妖娆一脸无辜，“师傅不让我来。他说有人会去救你们！”
杜清渊倏地皱紧了眉。师傅怎么知道？难不成他和公主的师傅鬼谋与轻云早有信息互通？
冷妖娆猛地捂住嘴，一脸懊恼状。“师兄，你可别让师傅知道我跟你说了这。”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听得出来，它的主人似乎很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