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目前朝中武将，能与杜家抗衡的还有谁？”秦莲笙意味深长地瞅着杜清城。
“能与杜家抗衡，却又保持中立的，只有韩家父子。”
“不错，”秦莲笙任由杜清城握住她的一双手，阵阵暖意从她的手背传来。“咱们此番出行，皇上特意让韩俊飞随行，不过是希望他能藉此机会立功以便尽快复用。”
“那……那大哥……”杜清城欲言又止。
秦莲笙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大哥希望继续带兵还是身居朝堂做一文臣？”
杜清城想了想，回道，“大哥的心愿是改变杜家总为一帮奸吝文臣陷害的被动局面。”
“咱们这回回去，若大哥依然在京，那大哥应该能如愿以偿。”说至最后，她冲他甜甜一笑。
杜清城握紧了她的双手，深情地说道，“莲笙，若这么好的你嫁与他人，我恐怕要追悔一生。”
秦莲笙一笑置之，脑海中没来由闪现出秦惊鸿的脸庞。那张早已镌刻在她灵魂深处的脸庞。
杜清城双唇张合数下，终缓缓吐出一句话。“那个秦惊鸿，你准备如何安排？”
这还是杜清城第一次主动提起秦惊鸿之事。秦莲笙怔了怔，问道，“你以为如何安排为宜？”
她觉得他恐怕不仅仅是想问如何安排秦惊鸿。
杜清城并没如她所想道出建议，而是垂眸道，“他也算皇亲，非我一个臣子可议论的。”
秦莲笙没来由有些烦躁。他明明想知道她和秦惊鸿怪异的关系，偏又不肯明言。他在担心什么？还是……
正在这时，韩俊飞清朗的声音从外厅传了进来。
“草民韩俊飞有事禀告。”
秦莲笙压下心中的焦躁情绪，起身走向外厅。不知为何，杜清城竟没有跟了出来。她一时无暇顾及，自顾走进了外厅，恰见韩俊飞拱手恭立于厅中。
“免礼。”说着，她踱到左首位的太师椅前，坐了下来。“人都带过来了？”
“回殿下，包括掌柜、伙计、帮工等等三十余人都已经押送到了。”
“可审过？”秦莲笙的右手手指微曲，轻叩扶手。
“已审过。”韩俊飞踯躅的目光投向秦莲笙。
秦莲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微颦娥眉，朗声道，“照实说来。”
韩俊飞深吸一气，回道，“掌柜说他的东家姓秦，名惊鸿，字子良。”
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让秦莲笙怔傻当场。
字子良？
秦惊鸿？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抖着手，好不容易端起茶盏，强自镇定地捻起茶盖，喝了口凉茶，方才慢慢找回平日的冷静和淡定。
“人如今关在哪儿？”说话间，她还是忍不住站起了身，不曾发觉她的行为有多么迫切。
韩俊飞面带狐疑，打量一番秦莲笙，方回道，“就在后院地下室。”
“去看看。”说着，她已经急步走到了门口。转瞬，她猛地想起内屋的杜清城，不由又停住脚，转回头，对着内屋道，“清城，随我一起去。”
话音犹如石子落入深潭般，唯有余音缭绕。
秦莲笙望着内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一幕。
她方才有些失态？
这时，杜清城终于走了出来。他神色复杂地望着秦莲笙，“你去吧，我有点累。”
秦莲笙摇了摇头，大步走向杜清城，“和我一起去。”
她方才抱怨杜清城不肯明言，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杜清城灿若星辰的眸子深静如碧潭。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秦莲笙到得他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杜清城被动地跟着她出了门。
秦惊鸿坐在床榻旁，面无表情地望着半开的窗扇外在风中摇曳的枯枝。到得今日，有些事必得有个了断，无论去留。
皑墨和青梅恭立于侧，似在等待着什么。两人神色黯然，郁郁之情自眼底流泻。
“你俩和我一同长大，相伴多年。我从未将你二人当做仆人看。正因为此，我希望你们有份更好的前程。”
青梅咬着唇瓣，含泪瞅着秦惊鸿，几分楚楚可怜。
皑墨单膝跪地，朗声道，“公子，皑墨的命是你救的。皑墨不要什么前程，只想一生追随公子。”
“扑通”，青梅也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公子，奴婢也不愿离开公子，恳请公子收留。”
秦惊鸿惨然一笑，“我的命尚且握在他人手中，又谈何收留？”
一旦暗桩和细作名单交了出去，除去他私人名下的一些资产，他们将没有半点收入。一口饭食的确没问题，然余生也就尔尔。他是秦忘机的养子，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废太子养子的身份。但他们可以。
皑墨咬了咬牙，“霍”地站起身，“小的去找那公主，总要让她同意留下小的和青梅。”
“别去，”秦惊鸿断然阻止他，“你去只会弄巧成拙。”
秦莲笙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今日掌柜被带来县衙，必然要反咬他。他倒不担心秦莲笙会相信掌柜。毕竟，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但如此一来，暗桩和细作名单的可用性便会大打折扣。就算秦莲笙信守诺言，那皇上只怕也会重新考虑是否让他继续活下去。
“公子待奴婢恩重如山，”青梅含泪啜泣道，“当年若非公子出手相救，青梅早已沦落到那烟花之地。青梅只愿追随公子一生，服侍公子，求公子留下青梅。”
秦惊鸿阖上眼帘，长叹一息，幽幽道，“何苦如此？”
皑墨重新跪下，叩首于地，“求公子留下皑墨。”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秦惊鸿无奈地望着青梅和皑墨，“生路有何不好？”
皑墨抬起头，正视着秦惊鸿，朗声道，“只因没公子。”
“青梅只想留在公子身边。”说着，青梅抬手，拭去脸上的残泪。
秦惊鸿明白他这招欲擒故纵算是成功了。他敛眸，扫了眼两人，说道，“先起来。”
“谢公子。”二人先后站起身。
秦惊鸿上下打量一番青梅后，移目望向皑墨，“既如此，你二人去办两件事。”
“公子请说。”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