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城轻轻握住秦莲笙的手，“外公性情执拗，不肯说，自然有他的顾忌。若是那个觉慧日后真做了什么，我定不轻饶他！”
“我不怕他做什么，”秦莲笙噙着浅浅的笑意，“弄死他就是分分钟的事。只是我不愿意身边有个随时会带来麻烦的人。”
“分分钟？”杜清城一脸漠然。
秦莲笙抿嘴一笑，“就是很容易的意思。”
杜清城点了点头，“你的武功不错。”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刚才你说的每个人的呼吸不同……”说至最后，他黑亮如宝石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迟疑和深深的好奇。
秦莲笙转过身，正对着杜清城，正色道，“我说了，你怕不怕？”
杜清城愣了愣，问道，“我为何要怕？”
秦莲笙莞尔一笑，“我能听得到十米以外人的呼吸，也能辨别每个见过的人的不同的呼吸节奏。”
不知为何，她发现面对杜清城她能放下一切顾虑和面具，做一个最最真实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在原来的世界里，她甚至都没有真正做过一回。
杜清城眨了眨眼睛，用钦佩的语气赞道，“你真厉害。”
秦莲笙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说至此，她想了想，终究没有道出真相，而是改口道，“一种长期训练的结果。”
其实，她在原来世界本是个改造人。虽然如今脱离了原来的身体，但部分异能依旧随着灵魂来到了秦莲笙这具身体里。
杜清城的双唇张合数下，终于吐出了几个字。“能教我吗？”说话间，他的俊脸微红。
秦莲笙知道他能问出这句话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她不忍让他失望，遂笑着调侃道，“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明显的失落爬上了杜清城的脸庞。它们似一把锋利的刀划过了秦莲笙的心房，清晰的痛感在秦莲笙心里乍现。她反手握住杜清城的大手，“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杜清城摇了摇头，徐徐抬起手，轻轻为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我是个男人。我要保护你。”
“其实，武力虽然能解决一些麻烦，但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还是谋略和睿智。”
杜清城怔了怔，沉默片刻，慨叹道，“的确如此，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才是上上之能。”
秦莲笙见他放下前念，暗暗长吁口气。
“莲笙，”杜清城深情地凝望着秦莲笙，“我想亲迎你入门。”
此时，秦莲笙猛然想起她魂灵缥缈之时所见的上古异物以及她到这个世界的初衷，方才漫于心田的柔情和暖意刹那间消失殆尽。她垂下眼帘，避开杜清城那炽热的眸光，淡淡地说道，“婚期是父皇订的。”
杜清城许是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一时有些无措。转眼，他迷惑地瞅着秦莲笙，“我并无他意。”
秦莲笙轻叹一息，幽幽道，“我该给你换药了。”说着，她就要起身。
杜清城一把抓住她的手，“是我说错了什么？”说话间，他焦灼的目光紧锁着秦莲笙。
秦莲笙摇了摇头，心莫名地难受。
“那是你有什么麻烦？”杜清城紧握着秦莲笙的手，“虽然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你不妨说出来，也许能畅快些？！”
秦莲笙的心似针扎般疼。她望着杜清城那张清俊而略带稚气的脸庞，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
“你为什么会不在？”杜清城打断了她的话，急切地又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说话间，他一脸关切，满目焦灼。
秦莲笙瞧着他那怔傻的模样，心中蓦地闪过一丝不舍。可转瞬，萦绕心中的柔情和依恋被刻骨的仇恨给一扫而空。她淡淡地瞅着杜清城，“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杜清城摇了摇头，“你不像是在开玩笑。”
秦莲笙莞尔笑道，“你怎么这么没幽默感？”
他怔了怔，拉她重新坐下，痴望一刻，低声道，“莲笙，别吓我。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行吗？”
秦莲笙敛了笑意，正色道，“其实，以如今的情势，有朝一日，我死于非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有些事早些说清为好，否则……
杜清城固执地摇摇头，“不，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你！待我痊愈，我就日日陪着你、护着你。看谁敢动你毫毛？！”
秦莲笙鼻子一酸，几乎感动地落下泪来。自她记事起，还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想要时时刻刻地护着她。这样温暖的港湾，只怕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慕。然而，一切来得似乎并不是时候。
她叹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该给你换药了。”
杜清城似没有听到般，猛地将她揽入怀里。
秦莲笙侧过头，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听话。”
杜清城沉默片刻，终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晚饭用毕，永真帝接过宫人呈上的茶水，漱了口，就要净面洗手，门外传报——明辉公主求见。
“快宣。”永真帝起身，期盼的目光投向门外。
虽然明辉回来不过数日，但就这几日让永真帝深切地感悟到明辉在他心里不同寻常的地位，尤其是经过此番杜家冤案。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正因为是个女子，他对她有了一种别样的信任。当然，老五也是他对她放心的缘由之一。
秦莲笙跨过门槛，扶腰施礼，“臣女明辉参见父皇。”
“免礼。”永真帝上下打量她一番后，问道，“你刚回来？”
秦莲笙起身回道，“是，今儿去看了清城的伤势。”
“如何？杜佑也在吧？”
“他们都好。”秦莲笙扫了眼桌上尚未收捡的菜肴，问道，“父皇，臣女可否就在您这儿吃个便饭？”
永真帝微蹙眉头，不悦地叱道，“这时辰了，他们竟然让你空着肚子回来？！”
秦莲笙抿嘴一笑，“父皇，杜家如今一穷二白，拿什么招待你女儿？”
永真帝脸色一僵，眉头微微舒展。“让人重新给你备饭。”
“不用麻烦，”秦莲笙自顾走向长桌，“父皇常常告诉我们要节俭，如今这儿可还剩了一大桌！”
永真帝见她毫无寻常公主的挑剔和娇气，颇感欣慰，忙命人给秦莲笙上饭。
秦莲笙接过宫人新添的一碗热饭，就着永真帝吃剩的菜肴，三两下便扒拉个底朝空。
“中午没吃？”永真帝觉得她这模样仿佛是饿了好几天，一股恼意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