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谦看着那指尖逼近，只觉这一指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整片天地似乎都被其占据，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但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神情冷冽，重新抬手而起，瞬间，他面前的空间便化作了一片虚无。
他再一次打开了亚空间。
不久前，他这一招使出，兽神拼尽了全力都无法突破。
然而，此刻的‘兽神’却是淡漠一笑，指尖落下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
下一瞬，那伴随着指尖的夺目灵光便探入了那虚无之中。
随之，一道道咔擦咔擦的破碎声响起。
于是，那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便好似玻璃一般碎裂开来，然后消失不见。
而那指尖灵光虽然稍显暗淡，却依然势不可挡的继续下落。
这一幕令方谦极为震惊。
因为刚刚这一幕的发生，意味着对方毁灭了一个亚空间，而亚空间固然不如主空间稳固，却也算是一方世界，
可纵然是一方世界却依然如此轻易的被当场毁灭。
这样的力量，他拿什么抵挡？
他抽身而退，瞬间便想要以空间之力发动瞬移躲开这一指，然而，他的身影只是模糊了片刻，便恢复如常，本人依然立于原地。
他这才发现，在这一指之下，竟然连空间都被对方彻底镇封。
眼下，他除了硬抗一途，竟根本没有半点躲避的可能。
念及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头顶钟影骤然间激荡起来。
下一秒，一道钟鸣声响彻八方。
咚！
方圆千米内的一切，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时间，空间，天地万物，都仿佛雕塑一般在这钟鸣声中静止。
随即，毁灭。
高山，江河，森林，草木，乃至大地，都在一瞬间崩溃毁灭。
那无数妖兽自然也逃不过去。
一切都在钟鸣之下化作了虚无。
就好像一块抹布擦过，生生将这一切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了一般。
千米之外，普泓，田不易等人面色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若非早在金光降临之时，方谦便传音让普泓带着天音寺和青云门的人早早离开，此时此刻，只怕他们也只有化为灰烬一条路可走。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有什么可以抵挡这样恐怖的力量。
然而，在这毁灭的千米范围之内，仍有人存在其中。
立于钟影之下的方谦自然毫发无寸，而在他不远处的‘兽神’看上去竟也没有任何损伤。
只是，他之前点落的手指不知何时收了回去，整个手都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方谦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他界之力果然有独到之处，力量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其中蕴含的种种规则却是极其奥妙神奇，可惜，越是如此，吾就越不能留你！”
他眼中有着肉眼可见的惋惜，但他的动作也是极为果断而决绝。
他此时看似无恙，但实际上在这钟鸣之后，他不仅降临如此的心神受创不浅，更是只剩下了一击之力。
一击之后，无论如何他都会重回本体，短时间内再无法干预现世。
所以，这一击，他使出了全力。
他并指如剑，于是天地间便有剑鸣声响彻。
他并指向天，于是天地间便有万道剑影汇聚。
他低吟念诵，于是天地间便有雷电狂舞，飓风激荡。
万道风雷剑影落下，仿佛世界都即将毁灭。
风雷剑影下，方谦自不会束手以待。
他盘膝于虚空之中，周身便有金佛浮现，他双眸开合间，同样有无数剑气迸射而出。
他手捏法印，九玄塔便绽放金芒，化作极其强悍的壁障护于身前。
缘觉巅峰之境的法力加上已经恢复到了六境的天地元力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这一刻，两界之力与他身上完美叠加，相辅相成，这一刻，也是他最强之时。
然而，在那万道风雷剑影下，金佛虚影当先溃灭，九玄塔也摇摇欲坠，金光逐渐暗淡，不久，他的身上也被一道道剑影横穿而过。
风停，雷息。
九玄塔暗淡无光的跌落在地，而方谦那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已经化为了一片血色。
此刻，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鼻息若有若无。
‘兽神’看着这一幕，低语道：“可惜。”
下一刻，他双眼一闭，那一身煌煌浩荡的尊贵之气消散一空。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已然恢复成了曾经那个真正的兽神。
兽神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方谦，又看了看四周完全毁灭的一片虚无，脸色难看的离开了此地。
而此时，普泓等人也都赶了过来，看着一身血色生死不知的方谦，法相脸色悲痛的冲上前去，低呼一声。
“师弟！”
......
无方城，这是距离天音寺最近的一座大城，虽不及河阳城，却也不差太多。
此时，距离天音寺一役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
城中心不远，安平坊，一座不下五进的宅院中，方谦在其中一间客房的床上盘膝而坐，屏息凝气，不知多久，方才缓缓睁开眼来。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超凡脱俗的气息，体内已经空空荡荡，不论灵气还是元力都半点没有。
气海雪山被毁，丹田被破。
可以说，他已经废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甚至就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九玄塔，也遭受重创，不仅灵性泯灭，就连其中蕴含的诸多力量都消散一空。
可想而知，当日他受到的创伤究竟有多严重。
可以说，若非他不久前重新拥有了不死鸟的生生不息之力，以他当日所受的伤势，只怕早已经凉透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依然无比平静，似乎毫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虽然已是废人，但他的身体却在发生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变化。
好似枯木逢春，老树生新芽。
似乎有一股极其特殊的生机在不断的壮大。
甚至这几日他会偶尔化身凤凰，在火焰中浴火重生的错觉。
忽然，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师弟，出来吃饭吧。”有人在门外喊道，是法相。
方谦应了句：“好，就来。”然后便起身，稍作收拾之后，开门走了出去。
法相看着方谦，拍了拍方谦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方谦不需要安慰。
他更相信，自己的师弟会重新站起来，甚至会站的更高。
这份相信没有任何依据，却极为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