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的手指戳在她颈侧，也没有特别用力的样子，指尖小片皮肤的温度熨帖在她颈侧皮肤上，明明就那么一点点的接触而已。
莫名就好像一点火星似的。搞得叶棠的脸好像都忍不住要红起来，但她也是个老神在在稳得住的，很快反应过来。
哦，不是因为他指尖的温度像是那一点火星，而是……
“嘶——”她皱眉轻轻抽了口气。
落在她颈侧的那根手指就收了回去。男人淡薄的眉眼里瞧不出情绪。
叶棠抿了抿唇，再开口时比起先前摆手说自己没烫伤时的声音而言，明显底气弱了些，“大概是有点烫伤了。”
程漠目视前方，面不改色端坐在她旁边，姿态像是某个久远年代里穿越了时光而来的绅士。
只不过，绅士说话的都应该优雅礼貌才对。
叶棠没能在程漠身上瞧见半点，只瞧见了他冷峻的眉眼，轻撇的嘴角，以及钻进耳里的那句明显带着轻嘲意味的话语。
“真是开眼了，你也能算女人？”
叶棠：“……”只觉得原本烫到的地方好像开始火辣辣的了，某些角度上来说，可能的确不算女人吧，毕竟哪个女人要是被烫伤了，都不会这么风淡云轻先去买衣服换了，又再匆匆赶来混乱现场，压根就没有去医院这事儿。
的确……不那么重视皮肤健康？
只不过，这个人明明是好心好意来着，为什么嘴就这么烦人呢？
叶棠面带微笑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漠。
她的灼灼目光，他自然不可能无知无觉，于是略略侧目看来，“有事？”
“程总。”叶棠声音依旧是轻轻软软的，非常温柔的声线。
程漠嗯了一声，却听叶棠问道，“你喜欢吃拿破仑蛋糕的吧？”
程漠没做声，嘴唇抿了抿，眉心略略拧了起来，似是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叶棠也不一定就需要他出声回答，反正她早就已经从那本工作手册里清楚了他的大部分喜恶和习惯。所以问出这句无非就是开个话头罢了。
她继续说道，“我上午定好了做拿破仑蛋糕需要的烘焙原料，还买了最近很热卖的那种阳光玫瑰葡萄，果肉紧实，玫瑰香，又甜又没有籽的那种。打算用来做水果夹层，做成水果夹心的拿破仑蛋糕。”
叶棠声音始终轻轻软软，语气不疾不徐的，“因为知道程总喜欢吃拿破仑蛋糕，所以我特意打算做做看，不然的话，就拿破仑蛋糕这么做法麻烦的甜品，我轻易也不会尝试的。”
“哦，做给我吃的？”程漠说。
分明声音没多大变化，表情没多大变化。好像什么太大的变化都没有，但就在这一瞬间，无论是司机还是叶棠，却都分明能从他这并未改变的简短语句里，听出高兴的情绪来？
叶棠嘴角的笑容敛了敛，一双大眼睛略略眯了起来，如果程漠先前目睹了她在叶伟健面前时的忽然变脸的话，对她此刻眼神的变化应该不会陌生。
但先前程漠并未目睹，所以此刻叶棠眯起眼眸的模样，他也并没有多在意。直到叶棠凑上来，呼吸拂在他耳边。
程漠浑身一僵，眉头拧很紧。
叶棠在他耳边说，“劳驾程总往后对我说话多少客气点，我好歹是个女的，再说了，古时候就算是行军打仗，拿刀拿枪的人那都对拿炒勺的人客客气气的呢。”
“等你为我拿了炒勺了再说吧。”程漠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气音来，伸出一指，抵住了叶棠的额头，将她推回原位去坐着了，“别靠得这么近。”
叶棠坐回原位，就嗅了嗅自己手臂肩膀，虚音嘀咕，“也没什么异味儿啊用得着这么嫌弃么。”
程漠已经不再做声，一如先前那样坐得端正。
的确是没什么异味儿，事实上，她身上泛着一股浅浅的咖啡味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经常会接触烘焙守着烤箱的缘故，她身上甚至还有股甜甜的奶香。
也太招人了。
程漠依旧端坐着，也依旧不偏不移目视着前方，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仿佛依旧盘踞在车厢空气里的，那像是咖啡牛奶饼干似的香味。
他的目光散散的，飘得有些远了。
本是冷峻深邃的眉眼，目光这样一飘忽，就总显得多了几分迷离。
叶棠悄悄侧目瞥了一眼，片刻，又再瞥了一眼。
长得真好看。
好像又能包容原谅了……唉。
到医院检查了一番，的确是有些烫伤，但不是很严重，擦两天药就能好。
叶棠不以为意，接过了药之后，也没仔细听医生的医嘱，摆明了就是一副打算敷衍了事的态度。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一个做医生的朋友，为人比较直率，就和她说过，擦两天药就能好的伤，不擦药四天差不多也能好。只要注意别沾水，别二次伤害之类的，问题不大。
人的自愈能力，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都远比你所以为的要强大得多。
但是叶棠一转眸就看到程漠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对什么事情都能这么认真。
但很快，叶棠就有了答案。
从医院出来，车子就朝着伟盛大楼开过去，在门口停下的时候，程漠下车之前，侧目看向叶棠，“司机会送你回去。”
“上班时间。”叶棠眨眨眼睛。
程漠低笑了一声，眉梢轻挑地看着她，“说得好像你真能做什么工作似的。”
“我……！”叶棠想反驳，但想了想自己一整个无所事事的上午……
要说底下其他部门可能有不认识她的倒也罢了，秘书室个个都认识她，哪里就真敢让她做什么活儿？只要程漠没开口给她什么工作的话，她绝对没事做。
秘书室绝不会给她安排什么工作的。
叶棠咬了咬唇没做声。
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车门，程漠下车前，忖了忖，低声说道，“那就给你个工作任务吧。”
叶棠抬起头来。
就听到低沉的声线吐出五个字来。
“拿破仑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