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看着因身体伤势过重甚至闭上眼只敢微微呼吸的张言，一阵心疼，实际上她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外貌的变化，除了背后多了一对火翼以及理智在不断的被狂怒吞噬，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随着言和心中对张言的关心压制住了疯狂的情绪，身后的黑色火翼变成一条左手掉了下来。
捡起张言的左手，言和轻轻抚着他脸庞上裂开的皮肤，道：“我们回去，好吗？”
张言睁开眼，向言和挤出一个十分牵强的微笑，轻声道：“让我……最后送一送李白吧。”
李白距离两人不过五米，自然听得到张言的话。
只见他将剑收起，提着酒壶走了过来。
两半乌云遮住半轮皓月，此时的月光并不算明亮，但也不算黯淡，恰有一种无名的悲情喻在其中。
背对着月光，李白散乱的长发和破烂的衣服映入张言视线中，引得地上的某人一声轻叹。
张言微微睁眼，看着李白埋怨道：“你知道这样子会让我生气的。”
“抱歉，我没有机会重新洗干净了。”李白叹息着，猛地灌了一口酒，算是自罚一杯。
“咳咳咳……”
似是喝太急了，饮酒从来没有呛到过的李白这一次居然被呛得脸红脖子粗，咳嗽不已。
见李白这个样子，张言也原谅他了。
言和轻轻咬了咬嘴唇，想说的话还是停在了嘴边。
此时的他们都注意到，李白的身体边缘已经逐渐与月光一般虚幻了。
张言把眼睛看向了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如果以后人类再次繁盛，继续传颂你，我们还能再见吗？”
李白放下手，狐疑地看着张言，问道：“我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死人，幸因生前一番作为而被世人捧为仙，你又何必执着于与一个死人的交往呢？”
“小爷我乐意……”
张言没好气的白了李白一眼，接着就沉默不语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友人，并不是什么死人或是那世人传颂的李太白。
对张言来说，李白与自己本无可能有什么交集，毕竟两人的时空本就不同，这是一段跨越千年的友谊。
你所轻哼的小调，低吟的诗词，在未来是否会有人与你一般哼唱？
我所歇息的石板，轻踏的小路，在曾经可有人与我一样悠然惬意？
两段愁绪，皆有千秋明月所见，它无法交与答案，你我无从交流，千年之缘，起（岂）止于月下两处愁。
…………
见张言目光已经避开了自己望向了远方，李白一把抓过言和的手，将自己的酒葫芦不由分说地给了她，豪爽道：“言和小丫头，我这酒葫芦就送给你了，不过可千万别喝个大醉呀，否则这家伙肯定得心疼死。”
李白笑着看了张言一眼，轻轻摇头。
“李白大师……你……这算是交代后事吗？”
言和接过酒葫芦疑惑不安地问道。
李白哈哈大笑，拍了拍大腿，从未表现得这般逍遥自在。
“老夫只是觉得与你们有缘，谈什么后事不后事的。”
“可这酒葫芦，是你从不离身的啊。”
言和微微皱着眉头道。
李白摆摆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缓缓解释道：
“你们知道的，我李白最重的便是情意，只是这千年之后的世界，我所相识友人，在意的家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而你们收留了当时落魄的我，即便是出于好意，这也已经足以让我对你们表达感恩了，不过你们从未向我索要过什么，即便张言时常要求我做事，但那也仅仅只是我报答你们恩情的分内之事，只要他开口，我义不容辞。”
“初识那天我一时兴起灌了你一口酒，本想为你消愁，可谁知你居然一口就醉的不省人事。我的酒只对有感慨的人有效，过去越起伏，酒力越大，而对一般人来说，只不过是兑了一点点酒味的白水，除了难喝还是难喝。”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后李白凄惨一笑，接着道：
“常有人笑我李白没心没肺，只在乎逍遥自在，可谁真知我惜友惜亲惜情？别人我不清楚，不过张言你绝对知道，即便你没有向我表现出任何，但仅仅只需要留意你的做事我便知道了。”
“你行事看似无计划，却在心里有着重重打算，只不过你不擅长言语。不过在计划身边之人时，你对自己的想法却拿捏不定，似想要放手，却又担心她们遇到意外，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强大的危险，你总是孤身一人前去试探，不愿让她们受到半分牵连；由此我可以猜出，你曾经一定也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甚至超过你所曾拥有的一切。”
李白说完，静静地看着张言，不过躺在地上的某人只是闭上眼睛，想将泪水紧锁在眼睛里。
言和听完李白的话，沉默地看向张言，一股悲情涌上心头：“你曾说过有愧于我，难道是因为我和你所亏欠的那人很像吗？”
不过，比起这个，言和更在意的是，不到二十岁的张言，前面的人生究竟经历了何种难以想象的遭遇？
切实体会过张言那恐怖的力量，言和才更加懂得张言在使用力量时受到的影响有多么严重。
疯狂、杀戮、嗜血，这种情绪的影响下，稍有精神不稳定就会陷入走火入魔。
以至于言和自己都敢保证，如果刚才自己面对的对手不是张阳，而是其它强力的怪物，自己绝对会变成一头只懂得破坏的杀戮机器。
到头来，甚至会将自己想保护的东西都毁掉。
不过张言使用这股力量，从来没有失控过，哪怕面对冢山门的敌人杀了三天三夜而精疲力竭，哪怕因冢山门的长老偷袭了她们而怒不可遏。
张言从来都是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哪怕时常疯狂与不冷静，他永远都只保持着一个念头。
“绝对要保护她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们绝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