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森蔽，水汽潮湿，这是山谷的一处雷击多发区，云雾缭绕。
二十多天以来，严琭已经对山谷里的环境相当熟悉，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
他找了棵最高的壮木，爬了上去，盘坐在树冠，调整呼吸，准备迎接雷击加身。
八百一在树底下观望，难得露出担忧的神色：“这能有什么用处？这不是害他送命吗？”
AllForOne淡然道：“小鬼们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了。”
“我不懂？”八百一对AllForOne质疑他的才能表示不满，“我可是专修人体医学的！就算要刺激肌肉生长也得到身体差不多长成型的时候吧？他这个年龄都没开始发育，刺激什么？找刺激吗？”
“我什么时候说是要刺激他身体了？”
“不是？那就是找死了。”八百一毫不客气地下结论，“我一点儿看不到能有什么好处。”
AllForOne对八百一有较多的宽容，能够承受他赋予的“个性”的人并不多，他很惜才。
“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好了，安静的看着。”
轰隆隆！
已经有电光在乌云中滚动。
严琭索性闭上眼睛，全靠这些天学来的精神感知去探探云雾里的动静。
咔嚓！
一道闪电落下！
惊雷直接劈在最高的树上！
“完了！”八百一捂住脸，不忍再看，他隐隐对AllForOne不满，但不敢表现出来。
“个性：避雷！”
旁边轻喝一声，八百一惊讶地看着AllForOne突然发动个性，然后像没事人儿一样继续观望。
“怎么了？”AllForOne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您？刚刚？”八百一不是很确定。
“大惊小怪，我还能不知道这道雷劈上去，九成九会把他劈死吗？”
“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会让他上去挨劈？”
“我费心培养是为了让他去挨雷劈好玩的？”
八百一恍然大悟，摸着头，嘿嘿笑，显然是明白自己的小表情都被发现了。
AllForOne冷哼一声，身体浮空，向树上飞去。
“大人，等等我呀！”八百一在树下急得上窜下跳。
AllForOne来到树冠上，见到一团焦黑状物体，默默旁观。
他特意夺取的个性，就是用来减弱雷电威能的，余下的一丝雷电力量，还不足以伤到严琭。
眼下看着渗人，实则只是表皮损伤，其中细微的把控AllForOne其实心中早有定数。
咔咔咔。
外层的焦黑皮像是老树皮皲裂一样，一层层掉下来。
脸部好似瓷器的裂纹，一点点绽开。
严琭抖了抖睫毛，总算不挡住视线。
“嗯？师父您来了？”
“感觉如何？”
严琭伸出双手抓握，疑惑道：“好像没感觉到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没感觉就对了。这一丝雷电只是在你身体里打个基础，让你提前感受一下。”
严琭聪明过人，闻弦知雅意，立刻反应过来。
“师父，您出手了？”
AllForOne嗯了一声，没多大反应。
“多谢师父，劳师父为弟子奔波。”严琭感激道，他原以为自己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没想到是AllForOne计划好的，为了让他提前感受一下雷电力量，只是其中深意还不得知。
不过，一想便知，私底下AllForOne恐怕没少为他操心。
这确实让严琭有点感动，他以前可没见过AllForOne有什么能够削减雷电的个性，这样的个性对AllForOne的战斗力来说，也根本没什么帮助。
只可能是因为他特意准备的。
“师父，我……”
AllForOne摆摆手，故作淡然道：“我可没有特意去为你准备什么，避雷这样的垃圾个性，还不被我放在眼里。”
“……”
严琭眨巴小眼睛，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好在AllForOne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蠢，心里羞恼，面上还是十分严肃，立刻转移话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感受雷电的力量吗？”
严琭摇头。
“你现在应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有强壮一两成吧？不多，但现在就可以了。再增强就是揠苗助长，会损坏你将来的身体发育。这不用我说你也懂吧？”
严琭点头，对雷击的用意有了猜测。
“所以，雷击并不是为了磨练你的身体，你还远不够用雷电刺激身体的程度。”
AllForOne竖起两根手指：“两个目的，第一，雷电用得好有‘生’的力量，你现在基础底子已经打好，有这样一丝种子，将来真正开始打熬身体的时候，绝对会事半功倍。”
严琭颔首认可。
“第二，你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了吗？”
严琭闭目感受，不确定道：“似乎头脑更加清明？只是一种感觉，可能精神强度有所增强。”
“这就对了。经历高空坠落、溺水、活埋、夜袭、搏杀、雷击等等各种死亡威胁，你的精神强度其实已经大大增强了。”
“这是在你这个年龄为数不多能够快速增强的地方。”
“怯懦、软弱，说到底还是你的心灵不够强大。为什么对杀人感到恐惧、迷惘、排斥？是你的信念不够坚定吗？还是你从没想过这些？”
“我觉得都不是！从你坚定地决心跟随我来到地下世界生存，你就应该想得很清楚很明白才对——杀人是你躲不开的路！”
严琭低头不语，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尽管已经渐渐适应许多，但还是很难硬起心肠。
这种改变需要时间，他并不是个天生就杀伐果断的人。
没有来到地下世界生存，他也不过是个聪明点、见识多点的普通人罢了。
“你对生命有敬畏是好事，但过于畏惧，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你现在像是一块已经打磨好的武器胚胎，成色上好，但还是毛胚。”
“雷击，就是将你最后一点毛躁给磨去！”
“现在，我问你，你心灵上的恐惧已经祛除了吗？”
严琭闭目回想，遇雷击的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涌现的是强烈的不甘和抗争！他不要死！他想好好活着！所以一定要扛下来！
果然，人在生存的底线时，什么道德都可以抛开。
这就是人性，是本能。
毕竟，生存是每个人天然而来的权利。
睁开眼，严琭肃然道：“我明白了，师父。我就是胚器，已经做好熔炼锻打的准备了！现在，我没有迷茫。”
“很好！”AllForOne少见的夸赞了一句，这段时间一直绷着的脸有了几分笑意。
“我已经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给你磨去心灵上的破绽，好好开发你的个性。后面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该回去了。”
“是。”
“诶诶诶？已经要回去了吗？”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八百一惊讶道，“等会！你们倒是把我带下去啊！”
生死间是可以磨练心灵，却同样可以打开心灵破绽，趁虚而入。
此时的严琭还未发觉，AllForOne未曾言说的第三个目的——在他的心里种下黑暗的种子。
蛊惑的言辞已经渐渐扭曲严琭的善良观念和英雄潜质，静待发生质变的那一天。
“弟弟啊，承载你信念的OneForAll真的能够实现你的理念吗？我倒想看看，你所谓的美好，在生存危机之下究竟还能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呢？真想早点看到结果啊，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