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亩禺与绦牵大眼瞪小眼。
亩禺不说话，绦牵平静的脸上，却能给人一种微委屈的感觉，“我又睡不着了。”
亩禺又盯了他片刻，变出一本书册道：“来，我们继续听故事。”
啪～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黑暗中也忽视不了的弧度。
绦牵随手一把挥开，拒绝道：“这个不管用了，换别的。”
亩禺：“！！！”
小屁孩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办，打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在线等，十万火急的。
“那你想怎么样？”良久，亩禺收起书，妥协道。
绦牵想了想道：“去放风筝。”
“现在是晚上。”亩禺看着他陈述现下的时刻。
“我知道。”绦牵对此表示了肯定。
亩禺道：“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十二时辰的各司其职？”
“很显然，不能。”
“还有，半夜放风筝，莫说给别人看了，你自己也看不到啊。”
“那又如何？”绦牵反问道。
亩禺停顿了一会儿，跳将起来，摆出架势，欲发火又忍耐住了，随后他默默了几句，抬手抹了把脸，“走，我们去放风筝。”
没事，他再忍几天，就可以把这货丢给正主了。
“放完就得睡觉了，这是约定。”这是亩禺最后的底线。
绦牵爽快答应道：“成交。”
夜空下，星子闪烁其间，若不留神看，还真发现不了有个少年在无声地奔跑。
他手中扯着一根看不见的银线，在星芒反射下时而可见晶莹剔透的一丝流光。
而天空中被银线牵系着的风筝，是一只老虎模样的图案。
亩禺在一旁呵呵的假笑，老虎能飞，换成牛皮吹起来还差不多，这都什么喜好啊。
……
无论白昼黑夜的雪山，风不止，絮纷飞，一座可容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简易雪屋前，一人仰头望星。
星象更迭不断，人世祸福沉浮。紫微垣熠熠生辉，众星环绕排布。
觅彧辜思忖道：“妖王当道，不知将成就何等因果。”
魔氛在冰天冻地的环境中缓慢蛰伏起来，距离她与亩禺说好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其实她有些慢慢喜欢，在这种遗世独立的寒冷天地度日的感觉了。
至于陵倦的存在，不会妨碍到她，她完全可以做到忽略其存在。
“……”
陵倦的确一路跟随，不曾离开。
好在修士不用与人类一般新陈代谢的日常行为，否则这种做法，违规了，即便觅彧辜想无视都不得不采取措施。
他起初是为了确定师姐的无虞才一路跟着这个夺舍者，是魔者也就算了，思维异于常人亦便罢了。
关键是她的专注力，也很是惊人。
据他这些时日的观察，她能一整天看着雪，保持一个动作不动，不坐禅不冥想，仅仅是那么单纯地注视着。
没有理由，不分目的。
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无为着，看不见焦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看不见未来。
他蓦然出现，开口道：“你有没有为自己打算过？”
“你的悟性很高。”觅彧辜不意外他的做法，却及时回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陵倦执着道：“你还没有正面答复我的问题。”
“有。”觅彧辜模棱两可道：“也没有。”
“当你没有了欲望，便会知道烦恼才是存活的标志。”
陵倦闻言，并不继续追问，而是距她开外三米处，同立观雪。
这是一个令人欣赏而敬佩的人。
完全无法浅薄地以男女之别去判定她的言行。
……
“主人，属下已查明，那女子并不在魔君转世附近。”仍是那只马后炮属下对妖王道。
妖王原本悠闲地侧躺着，听了他的话，白眼都快想翻到天上去了。
饶是淡定懒散如他，也不得不花上几秒感慨回忆一下，为何英明神武的自己，会收下这么一个纯纯的笨蛋属下在自己身边多年？
“主人？”马后炮属下未见回复，挠了挠头道。
妖王换了个方向侧躺在长卧椅上，缓缓问道：“你查访了几天得出的这个结论的？”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老实回道：“差不多半个月吧。”
啪嗒！
手中的茶盏因握着的人呆愣怔松落下，由于地面上较软和的土地，杯盏并没有被摔得粉身碎骨。
妖王默默良久，叹道：“本王果然是，慧眼识奇葩。”
马后炮属下见状，弯腰将杯盏捡起，随手用袖子擦了擦，然后递给了妖王。
妖王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丢进了纳物袋。
“我们现在去吧。”
“是。”
……
这天，亩禺正拿着一架刚做好的风车，给绦牵玩耍。
绦牵一只手拿着风车正对风起的方向，卷曲的扇叶吱悠吱悠地转着。
“这半月你倒是过得挺悠哉的嘛。”灿金瞳轻扫四周，不见觅彧辜。
妖王的所在之处正是风大的来源。
绦牵似乎看不见他一般，不作回答。
亩禺双手抱臂，姿态亦很是悠闲。
不为别的，觅彧辜说好的归程正是今日。
“放肆，王问话，无视是为无礼。”马后炮属下质问道。
亩禺不吃这一套，淡淡道：“他是你们妖界的王，与我等何干。”
“……”马后炮属下闻对应之言，思索片刻后，老实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噢。”
妖王忍不住扶额：“……”
亩禺道：“妖王阁下好眼光。”
带娃的这些日子，想不佛系都不行。
连这么个傻家伙，竟有种别致的调解气氛的新鲜感。
妖王瞬间移形至绦牵面前，毫不客气地夺走了他的风车，伸出指头拨了拨扇叶，“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熟不料，绦牵给了一个略诡异的笑容反应，轻飘飘道：“很快你也会知道的。”
妖王拨弄风车的动作有片刻的僵滞，斜睨了他一眼，微疑问并不强烈的语气道：“这就是你引我出来的最终目的？”
绦牵伸出手掌，索要道：“风车还我。”
他现在是人类少年，没有魔力，几年的修者之力并不能让他自如地讨回自己的东西，甚至还因为身高问题，不得不仰视曾经看不上的宿敌，用言语要求。
真特么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