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就知道拿三哥压我!”凤九拿起笔，气愤地摔开奏折模仿凤轩的笔迹来批阅。
凤轩见她吃气这才不厚道的笑出声。
“行了，一个月就让你批这么一次还抱怨，”凤轩深谙哄妹妹的法子，“这剩下的折子里面全是附属国的岁贡分配和他国觐见的礼品分配，其中还有一份南疆的礼单，想要什么自己写上就是。”
“谁稀罕你的东西!”凤九冲他喊了一声，末了又小声补充，“不能反悔的。”
凤轩笑着点头，“不反悔，看上哪个哪个就是你的。”
凤九这才气顺了，想起正事，“哦，对了五哥，你找我来不是为了凌霄使臣的事情吗？”
“嗯，确实要听你的意见，”凤轩收敛笑意，正色起来，“毕竟这次前来交涉的使臣身份不一般。”
“哦，怎么个不一般？”凤九润了润笔尖，边批改边问。
“这次来的使臣是凌霄前刚刚上任的左相。”
“凌霄换了丞相，”凤九动作蓦然一顿，“什么时候？”
“不确定，”凤轩道，“但探子说是三日前。”
“三日前……”凤九放下笔，眉尖蹙起，思虑的神情和她这般稚嫩的面孔不符。
凤轩明白她在想什么，道：“凌霄国自现任帝君登基后就一直乱的紧，新任左相就职的事情真真假假，探子也需要侦探清楚才是，虽说是三日，但也耽搁的不久，毕竟都是人。”
凤九听罢又拿起笔来批阅奏折，看表现好像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恢复平静。
“小九，”凤轩道，“你到时候要来吗？”
“来，自然要来，皇兄要是不怀疑能找我来商量吗。”
“其实刚刚这么一宽慰你，我总感觉自己小题大做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凌霄君主野心太大，”凤九叹了一口气，将思绪尽数归拢，“五哥，这事全权交给我吧，我来安排，你出个面就好。”
凤轩点了点头，末了忧心地看了凤九一眼，“小九，虽说酒老的功法克你的顽疾，但还是多注意些吧，多找找苏卿，他是你一手扶起来的，能用则用。”
凤九点点头，道：“我知。”
见她毫不走心，凤轩心里明白他这话又是白说。
他的妹妹已经不能再像五年前一样真正的无忧无虑了。
小时候还总是在父皇那挑分赏的折子，想要什么自己就写上，累人的事情还知道丢给他们这几个哥哥……
“小九……”想到这，凤轩看着她，眸色黯了黯。
“嗯，怎么了？”听他语气有异，凤九断了思绪，询问。
凤轩见她如此，摇了摇头，将话咽了下去。
还劝她什么呢？
明知道她什么都不会听。
血缘之深，更何况是同父同母对她万般用心的长兄……
虽未言语，凤九也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低头，唇紧紧抿着，脸上也喜怒莫辨。
“公主，您最喜欢的玲珑酥饼来喽。”魏公公的声音适时响起，凤九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听着没进来，但还是立马抬起头扯起一丝笑意，道，“还是公公懂我，好久没吃了，可还是那老御厨的手艺吗？”
“自然自然。”魏公公笑眯眯地，见凤九走来，连忙把青瓷白纹的食盘捧了过去。
凤九捏起一块来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就把剩下的全塞了进去，手里拿着一块还不忘吩咐给她打包带一些回去。
凤轩一开始还想着小九在外四年受苦了真让他心疼等等，但听到凤九要带三大食盒回去的时候终于听不下去了。
“凤小九，你这有半分公主样子吗？整个一饿死鬼投胎，你出去这几年酒老是一直不管你饭吃吗？”
凤九听此，回头不敬君地朝凤轩做了个鬼脸，立马就被皇帝陛下用手边的奏折砸了出去。
尽管如此，凤九出门时还是没忘记提醒她五哥把糕点给她送去，弄得凤轩哭笑不得，挥手让她快点滚蛋，连魏公公也忍不住笑意，待凤九走后十分有眼力的挑起了凤九儿时做过的“好事”，聊得帝王也忘了刚刚不小心勾起的伤心事。
……
“公主。”见凤九一人撑伞出了宫门，如烟如兰连忙下车迎接。
“回府吗公主？”见凤九神色不对，如兰试探地问道。
“回府……”凤九失神一般重复了一遍，毫无刚刚逗乐的生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如兰到底问的什么，摇了摇头，道，“不，送我去……麒王府吧。”
如兰如烟脸色齐变，但还是小心地应了，扶凤九上了马车。
＊
离皇宫不远的地方，一座精致大落的王府于此茕茕孑立，这一条街上除了守卫和定时来打扫的下人，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凤九就站在这座王府前，抬头看着王府牌匾上那和她字体如出一辙的“麟王府”三字，眼神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要不要推门而进。
也不知是不是雨停天晴的缘故，凤九觉得眼前的画面在光下有些扭曲模糊，过了会才隐约真实起来。
还是王府的门，不过门前多了两个人，那是一个玄衣男子，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五官俊美又不失英气，只凭这副模样，走在街上定是有数不清的女孩向他抛手绢的。
只见男子微微低了低头，有一红衣服的小丫头正拉着他的衣袖，手里拿着糖葫芦，抬头看男子的眼神里带着撒娇的味道。
那女孩看起来比他小了十旬左右，长得又可爱又精致，笑起来的时候也很甜，她和男子一样有一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眸和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针尖大小，如出一辙。
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男子愉悦地大笑，带着军旅之人的豪爽，双手将女娃娃举起放在肩上就进了面前麟王府的门，然后缓缓走远了……
凤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朱红大门，眼眶也变得红红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这扇门前，轻轻把手放了上去，闭着眼，带着几分虔诚和小心翼翼。
“小九……”
一声怜爱疼惜的呼唤不知自何方传来，温柔至极却冻得凤九浑身一颤。
让正要用力推开门的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时向后踉跄了几步。
女孩伸过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像是要咬一块血肉下来。
只有见了血……她才能把眼泪逼回去。
血液滴落，凤九眸中是悔恨愤怒也是痛苦纠结，随即转身仓皇逃窜，舍下这座五年没等到故人的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