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若薇这话一出来，两个大丫鬟同时愣住。
很显然，平日里性子软的跟块烂泥的庄若薇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青霜半晌没动，庄若薇微微皱眉，淡淡扫她一眼：“青霜？”
青霜终于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但她并未多想，因为她忍青果已经很久了。
磨拳霍霍的上前两步，青霜左右两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在犹未回过神来的青果脸上，力道之大，令青果趔趄了下，险些摔倒在地。她那一张引以为傲的娇俏脸蛋，顿时红肿了起来。
这两巴掌终于将青果打醒了，她一手捂住脸，抬起头狠狠盯住青霜，咬牙切齿道：“贱人，你敢打我！”
青霜俏脸一沉，甩手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主子跟前，岂能容你污言秽语污了主子的耳朵！”
青果恨恨的瞪一眼青霜，转而不服气的望向端坐的庄若薇：“夫人，我到底说错了什么，怎么就成忘恩背主了？我不服！”
庄若薇勾唇一笑，“你不服又怎样？这里的确不是将军府，可你似乎忘了，你是我的丫鬟，你的身契还在我手中。我不仅敢打你，便是将你发卖了，也不过只是我一句话罢了。还是，你要试试看我敢是不敢？”
青果脸上一白，却是含恨瞪了庄若薇一眼：“我的身契虽在你手中，可我是老太太给的人，你若将我发卖了，老太太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青霜沉声喝道：“放肆，主子跟前什么你啊我的，还想挨打是不是？”
青果咬牙，射向青霜的眼里满是恶意与恨意，今日这几个巴掌她是记下了，等有朝一日，她做了侯爷的宠妾，一定会叫这贱人生不如死！
庄若薇将青果的神色收在眼底，冷冷笑道：“我既敢发卖了你，自然会对老太太有所交代。不过，想必你是看不到我如何对老太太交代了。青霜，随便找个人牙子来，银子我也不要了，白送她个丫头，随她如何处置。”
她话音才落，青果双腿一软，砰地一声跪在了她面前，面上再不复方才的愤怒与不服，难得惊惶失措了起来：“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庄若薇冷眼看着她：“你哪儿错了？”
俯趴在地上的青果一愣，呐呐道：“奴婢，奴婢不该跟夫人顶嘴……”
她微敛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恨意，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竟敢这样对她。凝香居的花姨娘可是应承过她的，等她成了侯爷的新宠，她一定会想法子让侯爷休弃了她。到时候，一个被休弃的女子，看她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你只是跟我顶了嘴？”庄若薇并不叫起，只淡淡扫过她那看似屈服惶恐的身子，“我在病中时，你在何处？”
“这，奴婢……”青果眼珠子一转，道：“凝香居的花姨娘想为老太君绣一幅屏风，听说奴婢擅长画花样子，于是叫奴婢过去帮把手。”
花姨娘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姨娘，她还是老太君亲妹子的孙女儿。同样出身高门大户，因为爱慕侯爷甘愿委身做妾，不但老太君视她为眼珠子，太夫人对她亦是慈爱有加。庄若薇不过空守着一个侯爷夫人的名头，却什么都得不到。而花姨娘除了不是正经夫人，她得到的，比这侯府夫人多多了。有名分又怎么样，这府里随便一个丫鬟，都敢对莲华院指手画脚。别人跟对了主子，便是她这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得上前巴结讨好。她们呢，却是谁都敢上来踩上一脚。如此无能懦弱的主子，她自寻出路，又有什么错？
青果以为她祭出花姨娘来，就能将庄若薇吓住，最后不了了之。她太了解自己的主子，胆小又自卑，根本不敢得罪花姨娘。
青霜恨恨的盯着她：“她叫你去你就去？别忘了你是谁的奴才。”
显然奴才这两个字是青果心里的痛，她猛地抬头，狠狠瞪了眼青霜，“花姨娘让我过去，我能不过去吗？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奴才，这侯府但凡是个主子，谁不能使唤我？”
这丫头嘴皮子倒是挺利索，青霜果然及不上她，被她堵得一噎。
庄若薇点点头：“原来倒是我的错了。既然留在我这里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青霜，还不快去找人牙子来。”
青霜大声应道：“奴婢这就去。听闻雨花街有个郑老婆子，惯会为达官贵人调教伶俐的丫鬟，奴婢这就去将她请过来。”
青果面如纸色，慌忙张臂拦住青霜的去路：“不要，不许去！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往后会守规矩，再也不去凝香居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遭吧。”
那郑老婆子虽是人牙子，但谁不知道，她调教出来的丫鬟，最后都是卖给了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十个丫鬟能活下来一个，都算是好的了。她要是被交给那郑老婆子，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直到此时，青果才是真正害怕了起来。
她原是老太太买了来赐给庄家三姑娘的陪嫁丫鬟。庄家三姑娘乃是庶出，性子胆小绵软，在庄家时就被庄夫人拿捏的死死地。凭她一个庶出的身份，能嫁进东平侯府，还是沾了庄家大姑娘的光。而庄家大姑娘，正是东平侯府的原配嫡妻，只可惜生了峻哥儿后，身子一直没调理好，拖了两年便撒手人寰了。老太太与庄夫人一心怜惜峻哥儿，与东平侯府商议后，从庄家再嫁了一个姑娘进侯府，为的不仅是再续两家的姻亲关系，更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峻哥儿。而庄夫人只得大姑娘一个亲生女儿，于是在庶女中左挑右选，选了三姑娘嫁过去，图的还不是她那好拿捏的软性子。就算有朝一日她生下自己的孩子，也决计不敢怠慢了峻哥儿。
可惜老太太与庄夫人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庄三姑娘这样的性子，进了侯府就如羊入狼窝，别说照看峻哥儿，连她自身都保不了。
青果冷眼瞧着成了侯爷续弦的庄三姑娘在侯府里头任人践踏磋磨，以为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令她这样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