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更半夜再次遇到癞子刘，不但没有回答关键问题，还添了新的疑问，这让庄清心里充满了愤怒。别人好像在天上注视一切，而你却是一个木偶，一只蚂蚁，那种感觉，极其不爽。
这癞子刘，也不害人，而且还救人，看起来不像什么阴谋，却又不能理解。不知道什么动机，什么目的。上古神兵，元晶，这种事情应该是很大的事吧？他好像知道底细，却又不参与。
周王姬延，让他们去找唐愚，而癞子刘认识唐愚，那么，姬延那点事，是不是也知道呢？
刚才问他话，怕他着急走，每个问题都是点到为止。说不上几句，果然又是扬长而去。
这种人，也不知该提防，还是该求助，看他那样子，好像在说：傻子们，你们慢慢折腾。
庄清心里很郁闷，也只能默默折回楚馆，查看了下庄梅，跟往常无异，也就是枕头底下多了一点恶臭的粉末。摸了摸，发现这次给的量很少，说明不需要那么多，看来，庄梅也许不需要睡那么久。
想到这，他心里又舒服些了。回到自己屋，把剑解了，把衣服也脱了，直挺挺地躺床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天亮后，吃过早饭，心里很想去办几件事，但是现在人手少了，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了。因为他到洛阳的公事早就办完了，现在滞留洛阳，全都是自己的私事。
这李势和景小满留下来帮忙，还是项燕私人赠送的。
姬绛那里，不大好打探消息，他家规较严。不过，听癞子刘的语气，以及唐愚的语气，都对那密道信心十足，说不定真的挖不通。
朱英还没回来，也不知徐东柳和鲁顷之去哪了，韩炳那里的情况不明，难道自己要单身独往查探？这个风险可高了。韩炳不但穿了朱英那样的胸甲，还穿了崔计那样的靴，这就有些麻烦。
邀苏弃一起去吗？只要不单独碰到韩炳，倒是没问题。
正踌躇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来访，一看，是黄满。
黄满一见庄清在，忙不迭走上前，寒暄几句，说正事：“你让我盯着秦国的事，现在有点眉目，那个齐国行商邹之退，前天就到了洛阳，就是你们刚出门，他就来了。”
“哦，现在还在吗？”
“那当然还在，总要在洛阳呆几天的。我昨天来找过你，但你不在。”
“我昨天是将近关城门的时候进来的。”
“那样啊，我也是黄昏时分来找你。”
“好吧，不管它了。关于这个邹之退，你这两天探到什么了吗？”
“秦国那个熊启和吕不韦，果然是要跟邹之退去赵国，他们打算在洛阳就开始扮做邹之退的伙计，跟着邹之退去邯郸。”
庄清一听，困惑不已：“这俩人，在秦国好好的，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居然假冒仆役，这真是有意思啊。”
“对啊，一个是秦国宫里的外亲，一个是大商人出身，这么会如此费尽心思去冒险呢？庄大夫，你能猜出来吗？”
庄清想了想，摇摇头：“我只能说，他们要去邯郸办一件很难的，但可能也不那么急的事。否则也不会在洛阳耽搁那么久。”
“那现在知道他们的目的，你又想干什么呢？”
庄清挠挠头：“我也没想清楚到底要做什么，总之就是想给他们捣捣乱。那个邹之退，什么时候走呢？”
“听说明天早上就走。”
“这么快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给他们捣乱吗？”
庄清摇摇头，让我想想。
“那你赶紧想吧。我也很快就会离开洛阳了，先跟庄大夫道个别。”
“哦，你要回家？”
“是的，前天，我们千家会原来的那个困敦，就是一直戴金面具的，找到了我们几个，一人给了二十两金子，要我们各回本处，安心为民。”
庄清一愣：“癞子刘待你们可真心不错。”
黄满一怔：“真的是癞子刘？”
“对，我昨晚见过他，他没有否认。”
黄满完全石化了，半晌，才讷讷地说：“想不到这洛阳最贱的乞丐，连乞丐都看不上的乞丐，居然是这样一位高人！他一副侠义心肠，为什么要解散千家会呢？”
“他倒是解释了这个事，他说你们这千家会，已经变味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黄满沉默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加入千家会的时候，千家会已经成立两年了，开始，并没有我做的这些事情。平常都是困敦去找钱找吃的，然后由我们这些小头领去分。”
“这有什么，你们现在不还是这样做吗？”
“不是了。这样过了一年，那困敦不再那么勤勉了，就找了些有能力的人当头，让他们负责找钱。你想，我们不开展些生意，怎么赚钱？我们让这些入会的乞丐去做些事，挣的钱就多了些，这钱都入了公。”
“我觉得这挺好的，能维持下去啊？”
黄满苦笑了下：“不瞒你说，这与千家会的目的可能差得远吧。我猜，这困敦组织乞丐，是想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从来不要乞丐去干什么。倒是我们这样弄以后，乞丐们做的事情总是有些危险，会遭人殴打。”
庄清说：“照你这么说，以前等于是癞子刘自己去找钱，把乞丐们都养起来，这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你们能去挣钱，却又容易陷入纷争，除非出几个有大能耐的人维持住，好像也不是长久之计。”
黄满说：“我觉得吧，可能他认为这千家会已经落入私人手中吧，比如我，就有几个人跟着。”
“难怪他说已经变味了，突然强行解散。但对于你们几个为首的，还是挺仁义，还能给你们那么多钱。”
黄满有点歉疚地说：“其实啊，也不算突然，我早就有预感了，所以上次跟你要十两金子，实在是不好意思。”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黄满提出想见见庄梅，庄清只好告诉他，庄梅出了点意外，现在睡着了，是跟上次一样的睡法。
黄满大为惊讶，叹息一番，也只好告辞了。
送走黄满后，庄清发了会呆，熊启跟吕不韦要去邯郸，乔装混在齐人的商队里。如果想害他们的话，派人去给赵国通个信就好了。
赵国因为长平惨败的事正恨得慌，再加上嬴异人逃跑，尽管过了两年，这一肚子的气也还没撒出来。如果把这消息捅给赵人，那吕不韦就死定了。是车裂还是斩首就不知道了。
不过，庄清没打算弄死他，仇恨没那么大。
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如果没办法作弄下，让他们走不成，就算了吧，预祝他们成功。
眼下几件事要去做，姬绛这边得派人打探消息。正想叫李势去打听，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白尘。
庄清很讶异，这白尘来干嘛呢？
白尘一进门，见了庄清，忙拱手作揖行礼。庄清还没问，他先开口：“庄大夫，我听说你们去邙山了？”
庄清一愣，心里一惊，不好，难道我们在邙山干的那点事，被姬绛知道了吗？最要紧的是挖周顷王的墓，这可不能开玩笑。
“你，你听谁说的？”
“太史啊，他说你陪他去巡游，刚好苏侍卫送他家老仆回家，你们就一起走了。半路遇到个拐卖小孩的案子，那案子还破了。但是，听说庄姑娘受了重伤？而且还好了？”
白尘说这段话，有点语无伦次。庄清都不知怎么接，司马莫之又没跟过来，怎么知道庄梅受伤的？这消息也不可能传那么快吧？
“哦，忘了说，我昨晚上见到苏侍卫了。他跟我说起庄姑娘的事情，这可真是怪事啊。”
庄清心里一动，大家分开的时候，是庄梅急着去找医者，都没有时间统一口径。这苏弃倒是很聪明，把这一路的事圆上了。
“啊，对对，我们本来是与太史相约去游历一番，刚好遇到苏侍卫就一起走了。他家仆那村子，发生了拐卖儿童的案子，顺道一起把它给破了。只是不曾想，被歹人伤到了梅子。”
白尘听他这样说，哼哼两声，瞪着他：“这话你给外人说去，别跟我说。徐宽带了几个人都死在邙山上，我都知道了。”
庄清语塞：“那你，你还知道啥？”
“我还知道，你们去邙山，可不是什么顺道，至于你们去干什么，大概也跟徐宽差不多。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庄姑娘没事吗？”
庄清说：“睡着了，跟上次一样。严骖先生说，可能要多谢你上次给她的几颗元晶。”
“哦，这怎么说？”
庄清把庄梅受伤的情形说了一遍，两天不到，那伤口完全愈合，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白尘听得又痴又傻，喃喃自语：“如此神奇？那太好了。”
庄清邀他进屋聊，白尘说：“不了，我就是来问问庄姑娘的情况。她没什么大事，我就回去了。我现在事情也多。”
庄清试探性地问他：“我们走后，那地道，你们挖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