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严骖不由分说自顾自跑开后，庄清几个一下子不知道聊什么了。
庄清满怀希望等到今天，是以为到洛阳来的任务可以比较圆满地结束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今天一门心思就是专等姬绛的召唤。
合纵伐秦是他跟春申君提议的，能成功当然不错。但现在看来，难度比较大。虽然能把楚墓宝藏的下落给查清，功劳也不小。但那比得上合纵伐秦？
好在，如果就此能够扶立周国太子，并且助他顺利登位，这也是个大功劳，不会比伐秦小。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本来就是为了立功而来，立什么功有什么要紧？
然而，一上午被司马莫之和严骖这里搅和，却实在是非我所愿。能不能等那件事完了再来处理这件事？
看严骖那神神道道的样子，好像庄梅真有什么奇迹似的。然而，庄清和司马莫之，都是那种极为现实的人，对严骖的说法不可能深信。
“我跟他不是很熟啊，要不要他救你家姑娘你看着办，出什么事别找我。”
吴兴奇怪地问：“太史，这庄姑娘都躺这里了，还能出什么事？难道还能再死一回？”
庄清默默地给庄梅穿好靴子，说：“看严骖那样子，闪烁其词，不知到底想做些啥。你说的对，我家姑娘反正已经死了，给他看看也不要紧，死马当活马医了。大不了就是个不敬之罪。”
心想，司马太史今天不能呆在馆里，碍手碍脚的。得想个法子把他支走。
吴兴去给他们办茶，走开了。
司马莫之见吴兴走远了，低声问庄清：“上次给你看的那图，你仔细去想了吗？”
啥图？哦，没有。上面字迹都模糊了，还能看到什么？
看啥看啊，我是让你想。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画的？无论如何，那都是你亲手所画，亲手所写。你要把当时的情形给回忆起来。
庄清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任何印象！
其实他根本就没去想这个事情。
司马莫之也很无奈，只好说，你最好能把当时的事情都想起来。
两人见面，除此之外，也没甚可说。好在吴兴让他们去客厅喝茶，这才免去了当面无话可说的尴尬。
既然坐下了，那就找点话题来聊吧，有茶水的掩盖，当不至于那么尴尬。
既然几次三番说起邙山，庄清就问他邙山的情况。
我知道邙山土壤深厚，是你们大周的王陵所在地，也是洛阳富户喜欢的埋骨之地，你去过吗？
当然去过，还不止一次。
那你有什么发现？
邙山那么大，东西横亘几十里，山上也禁猎禁樵，荒草丛生，也没有道路，我能找到什么啊？
你一直说我们在邙山有事，但啥线索也没有，就指着那座山让我去找，你觉得我能找出什么来？
我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反复做一个梦，梦见我跟一个男子，在一个山洞里不知在找什么。那个男子看不清，依稀是你，那个山洞，依稀是在邙山。
庄清苦笑，梦这种事情，缥缈无际，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能当真呢？如果是鬼神示警，为什么不明示？
司马莫之也语塞。
关于邙山的尬聊到此为止。
庄清又问起严骖，他是什么时候到洛阳来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自称是霍山上的修道之人，到洛阳不到半年。也不知怎么搭上大王的，深得大王宠信，连周公都很信任他。我以前只觉得，这种人，必定是个佞臣，谁知道还有点道行。
霍山，我也听说有人在山上修道，但这方面我不注意，也不知有哪些高人，你听说过吗？
霍山比邙山还大，如今已属秦国，我一直对这些方士隐士不敢兴趣，从不去打听。
他口口声声说师父师父，看起来他师父很厉害，却又不准传扬名姓，看起来真是个避世隐居的高人。
司马莫之鼻子一哼，这些人，只关心自己的修行，不关心天下黎民，都是些无用之人，不说也罢。不过嘛，这个严骖还行，至少对军国大计，不会无动于衷。
关于这个严骖，你还知道些什么？他是真的有法力的人吗？
我哪知道？等下他来了，你就看他什么把戏吧。我感觉，还是故弄玄虚，玩江湖术士那一套。
庄清闻言，也有些愕然。
关于严骖的尬聊，也到此为止。
庄清又忽然想起王子朝，问：刚才严骖说，有些事情不是没有记载，而是典籍已经丢失。我想起来，你们周国也发生过几次典籍丢失的事情，丢的最严重的，就是王子朝那次。
司马莫之点点头，我从现有的典籍中，发现很多残章断简，只言片语，不知所云，没法整理。
关于这个上古仙人，白色的元晶石，这些，有没有可能在那些典籍里记载过呢？
有，还是没有，这都是没法确定，也没法否定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说？
太史，我们都是亲眼见到，这坚硬的石子，是像雪一样融化在梅子的身上，这事甚是奇怪，你是个博闻多学的人，有没有听说只这样的事？
没有！
看严骖那样子，好像知道点什么。
那就等严骖来嘛，看他能不能自圆其说。
关于这元晶，尬聊到此，也无话可说了。
坐到晌午，严骖还没回来，司马莫之问庄清：“我说，你们楚馆，一天是吃两餐还是三餐？”
庄清一愣，笑道：“太史是不是饿了？我们楚馆一般情况下是吃两餐。”
“那不行，我晌午必须加一餐，我不经饿。”
庄清说：“要不我请你到外面吃吧。吴大夫那里不是正经饭馆，现在估计也没吃的。”
“唉，我不想吃你的，跟你聊天不爽快，我还是回家去吃吧。”
庄清一听，心中大喜，正不知要如何赶客呢，你自己要走，那真是好极了，忙说：“别啊，我们去附近找个酒肆，我陪你喝酒。”
“不了，我还是回家去吃点。这个严骖要是真能弄出点什么动静，你记得告诉我啊。”
“你真的要走？那我送送你。”
刚送到楚馆门口，司马莫之忽然一把抓住他，说：“我觉得，还是跟你去哪个清净的地方坐坐，我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总倒不出来。也许，换个清幽的地方，我能说得出来。”
庄清一愣，心里一顿狂骂，老子今天是有大事的！
“这个，万一那严骖回来呢？”
“跟他们交待下，让他等等。我们也不会呆多长的。”
被他这么一纠缠，庄清心里烦得很。不过一想到，姬绛跟他约的是黄昏前后，这个时间还早。见机行事，胡乱糊弄他一下，打发他走算了。
想到这，就跟他出去了。没想到这一出去，又遇到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楚馆前面这条街挺安静的，走不远就是人口聚集的区域。庄清跟司马莫之一边走一边闲聊，心不在焉地答话，正想着如何摆脱他。
没想到，一拐角，进入大街，忽然迎面飞来一捆菜蔬，庄清一接，仔细一看，居然是韭菜。这韭菜可贵了，谁乱扔呢？
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捆菜蔬砸过来，庄清伸手又一接，比韭菜硬多了，仔细一看，是秋葵！
这是有人知道我要去喝酒，给我送菜来吗？
前面人头攒动，人群纷纷往自己这边跑，一个个跌跌撞撞，又哭又喊的，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
“太可怕了！”
“杀人啦！”
“这是什么邪祟啊！”
庄清把蔬菜一扔，对司马莫之说：“太史，你站这别动，我过去看看。”
拨开人群，往前面走了不远，看到一个浑身缠绕铁锁链的人，被一群手拿刀剑的人围着。
那个人，样貌果然很可怕，不止可怕而已，根本不是人！脸是绿的，墨绿墨绿，绿的发紫！眼睛是红的，发出一道道凶光。
三五个侍卫模样的，隔着一丈多远，不敢靠近，把刀剑护在胸前。
绿脸人怒吼一声，把铁链抡起来一甩，这几个最靠前的侍卫，无不刀折剑断，被铁链打得皮开肉绽，满地打滚。
那绿脸人往前一步，似乎是要上去再对他们下手，庄清见这情形，暗叫一声：不好。这些侍卫被铁链打到，已经是伤得不轻，再被他一链子，怕是要打死当场。
正在这时，忽听后面一声喝：“放箭！”
排在这些侍卫后面的那几个弓箭手，对准了绿脸人就是一阵齐射。绿脸人把身子背过去，箭插在背上，却插不进去，好像挂在那里一样，然后身躯一震，这些箭纷纷掉落在地。
有一支箭射偏了，把远处一个围观的倒霉鬼的腿给射到了，一阵哇哇大哭，被人拖走了。
这箭虽然没伤到这个怪物，但地上那几个被打倒的侍卫赶紧爬起来跑后面去了。
绿脸人冷冷地看着这些弓箭手，没有逃，也没有进攻。
庄清仔细一看他的脸，猛然大惊：这不就是姬绛府上那个奇怪的忘了姓名的秦客？
他怎么是这个样子了？
再仔细看他身形动作，猛然想到，这就是那天在楚馆救陈三，也就是崔计的神秘高手！
果然是姬绛的人，难怪藏得那么深。可是，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