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远推门而入时，顾水鸳已然睡的横七竖八，微微打着小呼噜了，可见睡的香甜。
他放轻了脚步，步至榻前。
月光从半开的窗扇中倾泻了进来，莹莹微光，勉强看得清少女酣睡的面庞。
宋宁远默默看了片刻，心下一片柔软，伸手轻轻替她将粘腻在颈侧的发丝拨至一旁。
少女因异动而翻了个身，却并未醒转，仍然睡的夯实。
宋宁远轻笑着摇摇头，替她掖好被角，转身退了出去。
他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回房脱了蟒袍换上一身便衣，匆匆出府策马而去。
他在寂静的深夜里策马飞奔，宵禁后的都城里空无一人，只偶有巡逻的士兵守卫而已。
他轻巧地避过了守卫，在空旷的街道上一骑独行。
约莫两柱香后，宋宁远将马匹勒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
宅院的门脸很小，也未挂牌匾，甚至如同隔壁左右家家户户的民宅一般平平无奇。
他翻身下马，轻轻拍打着大门，三轻一重地敲了三遍。
当最后一声拍完，大门应声而开，一位老者扑跪在门前：“大皇子，您终于肯来了。”
宋宁远伸手搀起老人：“进去说话。”
“是。”
老人急急起身，出来牵过宋宁远的马匹，随着他一同进了宅院。栓好马匹，将宋宁远迎进屋内。
“大皇子快上坐。”
老人转身去沏了热茶水来替他斟上一杯：“不知大皇子驾临未曾准备，茶水粗陋，您勉强喝些。”
宋宁远笑笑，伸手执起茶杯，饮了一口。
“不知大皇子此来，可是肯为您母妃和外祖父复仇了？”老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嗯。”
宋宁远轻声应了。
老人十分惊诧，毕竟多少年来，宋宁远都十分回避这个问题。
自从柳宰相和柳妃娘娘逝世后，虽很有可能是为郑氏所迫害，但宋宁远尚且年幼，受到的创伤极大，再也不愿意提及这些事来。
哪怕他们这些柳宰相的旧部和门生们想要拧成一股绳捧他夺嫡上位为旧主复仇，宋宁远也只是一一婉拒。只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便意志消沉了下去，任由郑氏坐大。
原以为这条夺嫡复辟之路已然断绝了，如今大皇子却亲自找上门来，如何能不让他这个告老却不还乡的大学士惊喜呢。
宋宁远正色道：“早年年幼无知，放任贼人逍遥法外，如今我势单力薄，却生了夺位之心，还请王伯助我。”
老人跪伏在地，潸然泪下：“老夫愿为大皇子殚精竭虑，肝脑涂地。”
“王伯快请起。”
宋宁远搀起他：“还请王伯为我联络外祖父旧部，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定当竭尽全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先……”王伯凑近宋宁远细细耳语了一番。
二人密谈许久，直到天际微微泛白，宋宁远才出了宅院，策马往回飞奔。
凌晨的风很寒凉，呼啸着刮过他的面颊。
皇后的脸和顾水鸳的脸在他脑海之中来回交叠，他皱起眉头，心知岐皇根本治不住郑氏，郑皇后铁了心要将他送去魏国联姻。
他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能试图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