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众人的议论。
无天毫不理睬，权当做是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鸣。
眸中射出两道阴冷而又锋锐的目光，注视达摩，几乎不曾移开一瞬。
他只想看看，达摩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要知道。
如来可是灵山世尊，万佛之祖。
但凡佛门弟子，都对如来有着莫名的敬畏和崇拜。
虽然达摩这个佛门弟子似乎有点特殊。
但，
“无论佛心如何坚定，只要听了这消息，不管他相信与否，心里都会埋下一颗种子，待时机成熟，自会生根发芽，成为参天大树！”
这也正是无天将这消息当众透露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
如来满口诸法空相、众生平等，自己却持身不正，私心甚重，虚伪不公。
这样一来，更是容易翻车。
可让无天颇感意外的是。
达摩仍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这和尚倒也真是忍得住，不露半点破绽！”
反倒是无天，有些把不准达摩了。
在他看来，达摩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却又隐身在一团浓雾之中，教人睁大了眼睛，也瞧不大真切。
达摩微微一笑，道：“事关隐秘，大僧却毫不忌惮，当众泄露，难道不怕有人寻你晦气么？”
言下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倘若如来知道无天泄露了如此机密之事，必然恼怒，说不定还会将无天再次镇压。
然而，无天却满不在乎，冷笑道：“在世人的眼中，我无天本就是魔头一个！既是魔头，行事举止，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更何况。
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无天心中笃定，如来必不会因为此事，而寻自己的晦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达摩，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如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情愿耗费如此之大的代价，与我这魔头暗中交易？”
无天看着达摩，欲言又止地道。
嘴上虽然如此说来，但言语间，分明是在暗示达摩，这件事跟他有关。
“不想！”
达摩的回答，十分干脆。
“？？？”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无天，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神情，好像冻住了一般。
顿了顿。
无天心下皱眉：“这和尚不按常理出牌啊，完全不像是个佛门弟子……”
甚至，他有种感觉。
达摩早就把他看透了，连底裤也都暴露无遗。
可自己却始终看不透猜不透眼前的达摩。
“我与他，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头？”
心念未转。
这时候，听得达摩又道：“我倒觉得，大僧你才应该好生想想，以我佛世尊的行事风格，为何会情愿耗费如此之大的代价，以你这魔头暗中交易？”
无天根本就不知道。
西游量劫之后，佛门气运大涨。
但佛门内部，此时却又出现了不少分歧。
以燃灯古佛为首的过去佛，以弥勒为首的未来佛，都在贪婪地分享着佛门大兴于南赡部洲的气运和功德。
与如来大有三足鼎立之势。
如来正好利用无天这个因果，逼得燃灯古佛等诸佛涅盘入灭。
大浪淘沙，等到此事过后，放眼整个佛门，便只剩下那些忠心于如来的神佛。
而如来自己却应劫下凡，享受了一番人间繁华和儿女情长，倒也逍遥自在。
等到满天神佛合力消灭无天，方才回归灵山，享受胜利果实。
如此手段，不可谓不深谋远虑。
只可惜，无天被如来给予的蝇头小利而所惑，完全不知如来的打算。
他早就成了如来手中的一枚棋子。
幸亏达摩一番反问，顿时让无天沉思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诚如达摩所言，以如来的行事，从来不会干亏本的买卖。
更重要的是。
以如来今时今日的地位，统帅灵山诸佛三千，手下强者如云，想要对付一个势单力薄的达摩，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如来却没有这样做。
用如来的话来说，达摩终究是佛门弟子，倘若动用灵山势力，日后此事传了出去，势必影响佛门的声誉。
所以才会想到无天。
可如果达摩真的已经让如来忌惮到了这般地步，其实可以随便给达摩强行安个罪名上去，照样可以堵住悠悠之口。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权才有说话的权力。
达摩究竟是怎样一个佛门罪人，还不是他们随便编纂几本佛经就能盖棺定论的事情。
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舍近而求远呢？
除非……
这里面还有更大利益，能让如来觉得，值得如此冒险！
然而，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无天一时也想不明白。
“多谢提醒，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过了好一阵子，无天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达摩，我在南赡部洲等你，你若到得了，我再与你把酒言欢！”
“一言为定！”
达摩微笑道。
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闻言，现场众人，除了龙葵和白云和尚以外，全都暗自在心里皱了皱眉。
无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达摩。
要知道。
眼前这个黑袍人，乃是魔罗化身，魔界大圣。
但凡佛门弟子，避之如避瘟疫。
可达摩倒好，不但不避，反而还跟无天，提前做下了把酒言欢的约定。
“这个达摩圣僧，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身为佛门高僧，为何还会跟一个魔头交谈得如此起劲？”
“完了完了，想必是魔头法力高深，居然把达摩圣僧也给迷惑了！”
“达摩圣僧，你快醒醒！”
……
眼见达摩和无天言谈甚欢，好像相逢恨晚，这一幕看得万圣老龙也有些傻眼。
“达摩圣僧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未免也太不谨慎了点！”
万圣老龙心想。
实际上，不仅是万圣老龙。
就连无天自己，也没想到达摩回答得如此干脆，更无半点忌讳。
“你这个佛门弟子……果然与众不同！”
无天突然放声大笑，“有趣！当真有趣！”
笑声未落。
身影散作黑气，倏尔消失在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