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娘，”安知夏随意地跟嫂子介绍道。
方红叶笑着甜甜地喊了个大娘。
“我姓佟，你得喊我佟大娘……”佟大娘说着，可人已经进院子里了，只能撇撇嘴巴。想起上一次安家兄妹来时的热闹，她眼睛一亮，垮着篮子匆匆出去买点东西，顺便把老姐妹们拉来一起乐呵。
“这是我跟你说的住在东厢房那家婆婆，特别热衷于给人保媒拉纤，康晓华就是她给前后张罗进咱安家门的。她是个给钱就干的主儿，昧着良心保了不少媒，一个赛一个地热闹，”安知夏跟嫂子小声地咬了个耳朵，“嫂子，你见了她可躲着点。这位佟大娘没有底线，有得男方看中漂亮有工作的小媳妇，她都能将人拆散再凑一双！”
方红叶讶异地瞪大眼睛，“这城里人怎么比我们农村人还让人一言难尽呢？”
“这有什么呢？不是城里人有点文化就该规规矩矩、体面地生活，他们面对比农村人多得多的诱惑，更容易迷失本心。”
说着话俩人就进了院子，安知秋推着车子跟在她们身后。
“举起手来不许动，”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儿手里各拿着个树枝，冲着她们跑来，“八嘎，你们从哪里来得？快点将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枪毙了你们！”
还有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奔过来，绕过她们就去翻腾安知秋车把上挂着的东西。
安知夏从安国武手里抽出树枝，冲着几个人伸出的小手抽过去。
“嗷，小娘们你打我干嘛！”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怒视着安知夏，嗷嚎一声，接着便扯着嗓子冲屋子里的大人喊道：“娘，娘，你快点出来，三宝快被臭娘们给打死了！”
安知夏满脸黑线，自己都没结过婚呢，就被个小屁孩儿喊娘们？
其他几个小孩儿见她冷着脸，浑身气势颇为摄人，都不敢继续作怪，只是挤做一堆梗着脖子道：“你还是快点将好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娘、我大娘可饶不了你！”
倒是那对双胞胎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对视一眼，笑嘻嘻地上前，拿着小脏手就要扯安知夏的衣服：“二哥、二姐，你们回来了？我们好想你们呀。”
安知夏拉着嫂子闪身躲过去，嫌弃地一人拎着他们一个衣领往院子里走。哪怕如此，她也很快地在超市里寻到电推子，将其打开后，指挥其从手指尖冒出个头，对着俩人的头发猛地嗡了一下。
下一瞬电推子被收回去，而他们那油腻带着灰尘的一撮头发被她收入到俩塑封袋里。
俩孩子只觉得一股麻意从尾骨蹭地一下窜到脖子，接着浑身的汗毛立起来，鸡皮疙瘩全炸开。他们怂怂地放弃了挣扎，也扯着嗓子冲屋里人喊娘求救。
安家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红底白花、梳着俩麻花辫、留着厚重刘海，皮肤黝黑长脸的中年妇女拎着擀面杖气势冲冲地出来。康晓华则带着自家孔武有力的儿子紧跟其后。
“咋地，咋地，你们这么大人了怎么有脸欺负娃娃？还欺负到我们康家家里来了？”康大嫂一瞧院子里三个穿得干净整洁，长得白皙俊俏的青年，愣了下，依旧咬着牙火力十足地挥动着擀面杖吼道。
一群孩子窜到康大嫂身后，冲安知夏几个人做鬼脸，神烦得紧。
安知夏松开手，俩双胞胎也归了康晓华身后。她抱着胸嗤笑道：“这是康家？何时安家人搬走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知秋、知夏你们回来了？”康晓华冷着张脸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你爹没少念叨你们，抓紧进屋暖和会吧。”
齐国强的眼睛刚要往俩女人身上飘，就见安知秋举了下拳头，那胳膊和腰背的酸疼感似乎又清晰再现。
他沉着脸低下头，阴鸷的眸子里满是算计与浑浊的谷欠望。
“这，这是安家那俩拖油瓶？”康大嫂指着院子里的人，不敢置信地问大姑子，在得到后者点头肯定后。
她立马堆上笑，满意地上下打量着安知夏，“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瞧这腰细屁股圆得，一看就会生儿子！
听说你在城东区当学徒？说几年转正了不？
要我说呀，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就该早点嫁人生娃，在家里当贤妻良母。省得遭人惦记，被人败坏了名声。
我们家柱子长得又高又壮，一个打三，谁敢欺负你！等你们结了婚，就把城东区的学徒给换到城西区来，让柱子替你去。你们住在家里，没有一点日常开销，等有了娃，娘替你们看着，你再寻摸个临时工，小日子过得多好？”
安知秋听了先受不住了，脚使劲往旁边一踹，安家搭在院子里的厨房柱子便被踹倒一根，房顶面本就破碎的瓦砾、转头哗啦啦掉了一地，那声响吓得康家和安家几个人浑身哆嗦下，竟是一声都不敢吭。
“你再说一遍！”他神色清冷地握着自己的手腕摩擦道。
“咋啦？”四邻早就趴在窗户口瞧着了，安家其他人这会儿坐不住纷纷从门里涌出来。
康家老太、康家老大、康家几个大孙子、孙媳妇、孙女，还有齐丽娟，呼啦啦一群人，唯独没有安父和新出生的奶娃。
安知夏三人都有些吃惊，这么小的屋子，怎么能装得下如此多的人？
见自己这方人多，康大嫂胸一挺，不满地说道：“小年轻咋这么大的气性？你们在外面呆了一年性子野了，不听父母的话了吗？你爹和你娘已经将知夏许给我们家柱子了，我手里可有你们的婚契书！
如果你们不认，那好我就拿着去你们单位闹，怎么，你们发达了就不认原来的婚事了？就是闹到毛同志那里去，你们也是没有道理的！”
“婚契书？”安知秋和安知夏冷冷地盯向康晓华。
“对，”康晓华有些恼恨地回瞪过去：“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们的娘，哪怕没有生过你们，也养育了你们十一年，跟你爹一个户口本！你们就得拿出对待亲娘的态度来，再说，这事是你们爹点头应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