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左泰口中念叨的姑姑？”
马尔汉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愣神，怪不得左泰成日往十里桃花跑，看这眼前女子神态气质果然非一般池中之物。
婉清扬还来不及见礼，只见一夫人打扮的夫人迎出来哭腔道:“姑姑快快救救小儿吧！”
“救？左泰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婉清扬急瞥向塘钰。
婉清扬一直知道左泰最近神色确实不怎么好看，但自己烦心事多却一直没有上心。谁知，今日听来人这话，像是左泰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塘钰摇了摇头，无奈道：“还是你自己先去看看再说吧！”
先看看？
塘钰短短几个字说的婉清扬腿软。只短短一个月时间，究竟是什么病来的如此之快？
婉清扬见塘钰和马尔汉大人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也不再追问。
妇人就是左泰额娘，一路哭哭啼啼，哭的甚是可怜。
他们在一个小院落门口停下脚步，马尔汉大人在院门口指了指，看了眼婉清扬叹了口气，没有陪婉清扬进去的意思。
塘钰示意婉清扬不要害怕，伸手便去推院门。
婉清扬忙扯住塘钰衣袖道：“既然马尔汉大人有隐情，我自己进去就好，小哥你在门外等我。”
“我……”塘钰迟疑下，想了想终把后半句话说出口。“我怕左泰伤了你。”
婉清扬募的神色一紧，本来就心烦，脱口冲几人怒道：“难道左泰是被疯狗咬了吗？我都已经站在门口，你们为什么还不跟我讲实话？”
马尔汉别开脸，不知怎样跟婉清扬解释。
难道左泰得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可是什么性病、花柳病古代这个时候还没有啊！
马尔汉叹口气道：“左泰前几月不知从哪沾了什么邪祟，突然发作起来就六神无主、胡言乱语、有时还抓狂打人。只吃了洋教士给的药还好，瞬间就能恢复成好人模样，只这药有依赖性，愈演愈烈，洋教士的药也只能勉强维持。”
“左泰额娘因这事愁的卧床不起，老祖母都急的背过气去！”
“只是……这药近日也寻不着了……”
马尔汉大人的意思，婉清扬也听出了几分，怕是马尔汉口中的邪祟也是从这洋人身上沾过来的。
左泰平日里与洋人走的过于亲近，在正统的骨子里本身就是忌讳。所以左泰的病，才一时未有声张。
只婉清扬听这症状，怎么感觉是犯了毒瘾似的，心一时慌的无着无落。
婉清扬想到这，真是又气又急：“我先看看！”说着，婉清扬推门走了进去。
左泰的院子静的渗人，婉清扬本就因为风寒而发虚的身子越发觉得冷。
“左泰？左泰？姑姑来看你了！”
婉清扬期待中左泰粘人的声音没有出现，院中房门紧闭，只屋里传来一阵咿唔的声音。
婉清扬窒息着呼吸有些困难，心中抵触着，难以将这种声音和左泰那个活泼阳光的少年联想在一起。
“左泰？”婉清扬强打起精神，径直推开房门，只被这房中景象吓傻了眼。
屋中一片凌乱，突来叮咣摔东西的声音吓婉清扬一跳，各种碎片零星的交织在一起散落一地。
一两个小厮神情躲闪的清理着地上散落的杂物，一面防备再有什么东西撇出来再砸到身上。
左泰额娘哭着迎了上去：“儿啊！你千万不要再伤了自己啦！”
“出去！都出都去！我谁也不想见！我要吃药！我现在就要吃药！”
左泰感觉窒息一般，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
左泰知道自己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可这哪里是病，分明就是上瘾了，他悔恨当初没有听婉清扬话，如果自己没有跟洋人走那么近，怎么会沾染这种邪祟东西。
“姑姑！我要见姑姑！”只话刚一出口，左泰又哆嗦着缩成一团改口道：“我不见了……我要药……我要雅片……我谁也不见……谁也不见……”
婉清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犹如地狱般的声音，竟是出自左泰口中。
泪迷失了婉清扬的眼，眼前出现一个形似枯槁的少年。
现在的左泰哪里还有昔日初见明媚阳光的影子，左泰躲在暗处，因为毒瘾发作浑身止不住的抖……
“左泰！”婉清扬强止住泪，勉强唤了左泰一声。
左泰一愣神，婉清扬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紧张颤抖。
婉清扬？
想到这个名字，左泰使劲往墙角躲，用力把身边的案几掀翻。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左泰猛的睁大眼睛，将婉清扬用力一拉，拥在自己怀里。
左泰在婉清扬面前总感觉自己像个孩子，今儿总算任性一把，终于将婉清扬拥进自己怀里。
婉清扬没有挣，任由左泰搂着自己，只双手不住的在左泰后背轻拍安抚着。
“姑姑！你终究还是把左泰当孩子！”左泰说完这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狂涌出来。
“傻左泰！你在姑姑眼里当然是天立地的男子，姑姑现在只是心疼……心疼左泰竟会遭受这般痛苦！姑姑早把雅片的利弊告诉你就好了，是姑姑的错，姑姑知道它有害，却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姑姑对不起你！”
“姑姑！你去求求四爷，四爷命把雅片都缴了！阿玛去求，四爷说什么不给！左泰现在受不了了……左泰浑身都疼，感觉浑身都有虫子在咬……左泰挺不下去了……姑姑救救左泰！”
“不怕！挺！只要挺过去就好！姑姑家乡有位将军，年轻时也沾染了雅片，就是这么挺过去的。而且，他不光挺了过去，还活到一百多岁！左泰你再忍忍！你要再忍忍！”
婉清扬捧着左泰的脸，原本灵动的眼早已失去光泽，干枯的肌肤没有一丝水分。现在的左泰彻头彻尾，有着的就是一张瘾君子的脸。
“不！”左泰失去理智，一把甩开婉清扬。婉清扬身子瘦，一个招架不住，直奔柱子撞去。辛亏塘钰在一旁瞅着，忙冲过去将婉清扬身体护住。
婉清扬甩开塘钰，跌跌撞撞的爬到左泰面前：“左泰！姑姑没有骗你！只要忍，只要忍过一次就不想了……只要忍过一次就不想了……”
左泰又把婉清扬搂紧，把头俯在婉清扬胸口上:“姑姑……对不起……姑姑！左泰疼……左泰好难受……虫子在咬左泰……左泰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