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满眼疑惑。
若是姚阁老死了，刘家不是少了一个帮手吗？
萧琮却笑道：“走了一个姚阁老，自还有别的阁老顶上，于刘家而言无关痛痒，否则这会儿也不会阻拦。还不如让姚阁老好好活着，若真能膈应膈应刘家也是好的。”
毕竟姚夫人死了，便是姚阁老大度到放下此事不计前嫌，也架不住旁人的背后议论。
姚家与刘家之间的关系到此结束。
于他而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是。”
等人一走，另一个暗卫便问道：“主子，咱们直接送药过去，这姚家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应该也不敢喝啊。”
“到底是姚阁老的子孙，你以为他们真的特别傻，不知道查查送药人的底细？”
“他们会查到是恒新药铺送去的药，自然也会知道君先生这个人。”
而恒新药铺本就是镇西侯府的产业。
姚阁老那样的人物，只要不是病死了，事后想想定会知道欠的是谁的人情。
盘算完，萧琮又问道：“算算时间，宫里应该也收到阿琼送回去的急报了吧？他们可开始用药方了？”
暗卫摇摇头，“这个还没查到，我们的人看了武国公府厨房的药渣，里头的药品种类繁多复杂，应该还未用。不过约莫这几天也会试了，毕竟武国公府里死了一半的主子，沈老夫人去了，小公爷约莫也是这两日的功夫。”
萧琮冷哼，“倒是便宜他了。”
暗卫说着，瞥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到底还是将另一则消息说了，“据说，陛下已经将凤鸾宫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宫人发热这才封锁，还是陛下恼了刘正晖，因此迁怒皇后，下她的面子？”
萧琮的脸色难看了些许。
“传信给母妃，让她在皇家别院住着，切莫回宫。”
“主子放心，娘娘好生生住着呢，据说还在别院里忙着种菜，短时间内不会回宫去的。便是陛下自己，也绝对不会在这当口子让娘娘回宫的。”
萧琮略松了一口气。
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如何了？”
暗卫问：“您是说陛下？”
“嗯。”
待听到主子微不可察的一声后，暗卫才道：“如今瑞都虽是封了，但朝会已经恢复，该奏报的还得奏报，且宫中还有两位太医在，陛下应是无碍。”
萧琮微微颔首，“你出去吧，告诉一声君先生，若是有人上铺子里求药，只管熬煮了送出去。若是银子不够，你就将我从前暗地里的产业全都卖了去买药材。”
因着刘正焱在画舫上收容了刘正晖的关系，如今疫病已经在城中传播，发热咳嗽的病人特别多，上门求诊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而等过两日，姚家的事情传出去，那些个求药无门的官员必然会前往恒新药铺求药，到时候，恒新药铺的招牌便会响彻整个瑞都。
顿了顿，又道：“非刘氏一党的不收钱，若是刘氏党羽，只说药材不够，需要四处采买，也让君先生挣一笔给女儿的嫁妆银子。”
“是。”
......
又过了半月。
眼见瑞都的发热病人越来越多，每日死去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在泰安帝终于坐不住的时候，太医院的人联合瑞都众多大夫，终于肯定了周世子送回来的药方对发热病人的药效。
是一件大好事，却也让泰安帝又犯了难。
整个瑞都的药材不多了。
“陛下，前往各州采购药材的人回信，言道其他州也有不少人犯病，如今百姓家中人人囤积药材，各大药铺皆无存货......”
“楚州、湘州、渝州等各位王爷的封地，纷纷上折子求陛下赐药......甚至还修书给了金大人，恳请户部帮着说些好话，救救几州百姓。”
泰安帝将折子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都是先王给他们惯出来的，遇到好事了就沾上来讨要好处，遇到坏事了就修书要求朝廷给他们拨款拨粮，真真是不要脸。这几州都是产药的好地，居然还有脸向朕讨药材，当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吗？”
“不过就是想先朕一步哭穷，让朕不好意思问他们要！”
泰安帝越来越气，伸手抓过案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急，一下子就“咳嗽”起来。
“陛下。”赵三宝忙上前一步给他拍拍背，忽的就感觉到泰安帝身上的温度有些烫。
他心中一个“咯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着动作。
泰安帝“咳”了许久，终于觉得身体舒服了些，颓然得倒在椅子上，朝臣子们挥了挥手，“你们去忙吧，朕再想想办法。”
等人一走，赵三宝立刻跪在了地上，“陛下，宣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奴才发觉您身上烫的厉害。”
泰安帝蹙眉，伸手摸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伸手按在赵三宝的额头上，这才发觉赵三宝身上凉凉的，与自己身上的温度相差甚大。
难怪自己今日总觉头重脚轻，心情也烦躁不已。
他，发烧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对赵三宝叮嘱道：“莫要对旁人提起朕生病的事情。”
特殊时期，若是他出现病症，难保其他几位藩王不会起了心思。
赵三宝急了，“陛下，那我寻个太医秘密来给您看看？总得先确认是风寒还是疫病......”
泰安帝摇摇头，“你悄悄让人熬几碗琼儿送回来的方子，喊殿内的所有内侍一起喝，就说是防疫所用。”
“皇后宫里再加派人手守着，不能让任何人出来，包括皇后。”
泰安帝偷偷喝了药，勉强撑了三天没让人看出端倪。
但因为拖着病体每日操劳国事，到了第四日一早，例行朝会的时候，众大臣就听见一架屏风倒地的声音。
“陛下！”内侍们惊呼不已。
因为要做好防范隔离，如今有资格上朝入殿的皆是重臣，且每个人身前都还立着一架环形屏风。
戴着布巾子的大臣们从屏风后探出头去，露出了一双双惊疑眸子。
待看清摔倒在地的泰安帝，以及他不自然的酡红面色，众人俱是下意识地往后一步。
随即有人反应过来，朝前扑了过去，“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