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阿苓”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云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挑眉望向周琼，难掩震惊。
“阿苓，纸和笔。”周琼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喊得更加字正腔圆，越发熟稔。
云苓只好将手里的炭笔掰成了两段，又取了一张白纸递给他。
这支炭笔装在了一截细长的竹管内，是老齐特意在山里找的，将炭条塞在竹管内固定，就不会弄脏手，使用的时候也不需要研墨，还不怕字迹晕染，很是方便简单。
深得唐家众人喜欢。
这根竹管已经干枯，她这么一掰开正好让两头尖尖分开，不影响各自的使用。
周琼“出师未捷”，抓着纸笔气呼呼地走了回去。
他将纸笔送了过去，见唐老太爷提笔写方子，自己则走到了一旁的博物架旁，开始欣赏着上头的器皿。
看似目光落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头，实则却是竖着耳朵听云苓说话。
只是这一次云苓并未再和方之澜有说有笑，而是讨论起了盆栽的供货问题还有其他新品的事宜，对话一板一眼也一本正经，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好像费尽周章一统折腾，全是无用功。
唐老太爷很快就写好了药方，便与吴氏一起侧头打量方之澜。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家看得认真，竟然还开始说起悄悄话。
“方公子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行事又妥帖稳重，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这是吴氏说的。
唐老太爷也道：“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倒也有几分他祖父当年的风采。”
吴氏眉眼带笑：“也不知方公子娶妻了没有？”
“听人提过几回方家人，应该是没有的，你是想......倒是可以让老大留意留意。”
唐家的食肆被唐远志经营的很是不错。
因着汤底好喝再加上食材新鲜，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推陈出新，以至于短短时间内就成了灵蒲镇上最红火的店铺，每日都会迎来很多客人，如今名声都传到了湖县，有不少人出门办事还会专门绕远路，就为了吃上一份小串煮。
云苓还给唐远志出了一个主意，既可以在店内端碗堂食，也可以用竹筒盛了外带，算是古代版的“外卖”。
外带的竹筒需要多加一文钱，但对于赶时间的人或者不方便出门的人而言，委实不值当什么，人家不仅付钱付得痛快，还夸食肆一心为客人着想。
消耗的竹筒是唐远志去山湾村订购的。
一文钱一个的工钱，要求光滑没有毛边，找的人家就是当日他们离村时让孩子送蜂蜜薄荷水的那户人家。
算是投桃报李，也让唐远志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现在山湾村人已经不再避唐家如蛇蝎，路上遇到了也会主动问好，甚至还打听还要不要短工，对于唐家而言也算是一种进步。
吴氏想到大儿子的转变，心中也是欢喜。
不过她还是道：“哪有女方主动去打听的？缘分到了就到了，咱们苓儿这般好，不愁。”
一句“不愁”却让周琼皱了皱眉。
唐家，似乎看好方之澜?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看似打量着一个花瓶，可眼神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方之澜与云苓的商议到了尾声，双方都很满意下一年的计划。
空闲下来，方之澜便低低问道：“唐姑娘似乎与周世子很是相熟？”
云苓点点头：“算是旧相识。”
“在瑞都时常听人说世子爷有些顽劣，今日一见方知传闻就是传闻，不堪信，周世子其实也很敬爱长者。”
“他脾气确实不太行，只是我祖父从前在瑞都时常出入镇西侯府，也曾救治过府中不少人，与他结了几分善缘，他对我祖父尊敬也是应该。”
云苓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方之澜见她似乎没有想与自己谈论周琼的意思，笑了笑又转移了话题。
这时，俞佳肴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她朝明珠招招手。
“这是刚出炉的蛋挞，是这几回研制出来最好吃的一次，想请大小姐趁热尝一尝，若要继续改进，我和父亲就再琢磨琢磨。”
俞家人如今少了心头大患，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明珠才接过托盘，就听见自家小姐道：“俞家娘子的手艺好，我都闻到香味了，外头冷，请俞娘子一起进来。”
托盘上，八个泛着焦糖色的蛋挞散着诱人的香气。
“大家都尝尝给点意见。”
众人等唐老太爷夫妻拿起蛋挞，便也各自拾起一个咬了下去。
外壳酥脆，内里软滑。
还真别说，冷天里有这么一道香甜可口，还烫呼呼的点心下肚，舒服又满足。
就是唐老太爷素来不怎么爱甜口的，也连声赞道：“还真是好吃。”
方之澜也道：“是姑娘琢磨出来的方子？唐姑娘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未来的夫婿可是有福了。”
吴氏笑呵呵地接话：“方公子喜欢的话，就常来，家里点心管够。”
周琼瞥了云苓一眼，她捧着蛋挞小口小口吃的正欢，全然不在意吴氏的话，便也淡淡道了句：“还行。”
他在皇宫内苑什么东西没见过吃过，能给出这个评价已经很给面子了。
众人熟知他的为人，倒也都没有在意。
唯有关一站在门边，一个劲地给主子眨眼示意，奈何主子根本没有看他。
哎，在瑞都毒舌也就罢了，您都到人家家里来拜访做客了，说话还这么不客气。就算这东西不好吃，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
再说，这蛋挞分明很好吃。
世子爷真的是......关一挤眉弄眼了半天都得不到回音，反而是明珠奇怪地看着他，“关大哥，你眼睛不舒服吗？”
“嗯，我头疼。”
“那要不请老太爷给你看看？”
关一摇头，拒绝了小丫头的好意，“不用了，我习惯了就好。”
谁让不争气的是自家主子呢？他能怎么办？
一起摆烂！
云苓吃完，觉得蛋挞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毕竟现在的“烤箱”委实有太多的局限，要求不能太苛刻。
“俞娘子，以后蛋挞就按照这样做。”
“好。”
得了云苓的肯定，俞佳肴很高兴，大着胆子问道：“大小姐可对午膳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