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首饰都落在那一幅画作前。
这样做也不单单是为了讨好许湘湘。
就算有人觉得另外两幅好一些，也不敢跟柳大家的名头对着干，人家大师的亲传弟子都说好的画作，你说不如别人，这不是自贬眼光嘛。
于是，当云苓随着众女重新回到厅堂的时候，就瞧见自己那幅寒梅图之前放着一大堆的金银首饰，许湘湘又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得意。
莫老夫人在一旁笑得慈祥。
许湘湘指着堆满首饰的那幅画，明知故问道：“这画儿是谁的？画得可真好，虽说并非从小学起得的童子功，但自有风骨，想来这人一定心思灵巧天赋异禀，让我来猜猜是哪家的小姑娘？”
她笑着指着县令之女，“薛小姐，是你吗？”
薛桢看着自己那幅没入在一堆画中的寒梅图，脸皮涨红，垂着头丧气道：“不是，我画得不好。”
许湘湘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堆画作中，点头道：“哦，你的画也在那一堆里啊，嗯，那确实画得一般。”
她又走到别人跟前，留下薛桢原地难堪。
“罗家小姐，是你吗？”许湘湘又问。
罗梦秋行了一礼，欠身道：“小女久未作画，如今画技生疏不少，还需多加练习，只能居于头名旁边。”
许湘湘指着那幅老梅图，“哦，这个是你画的？”
罗梦秋神情一滞。
居然连第二也不是吗？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脸色有些发白，“是，是另一副。”
许湘湘淡淡“哦”了一声，道：“不过也不用练习，这画儿功底扎实，一看就学了不少年，想来你有些童子功。”
罗梦秋，眼神霎时一亮。
侯夫人，这，这是在夸赞她吗？
只可惜，她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只是小姑娘家家的，这个年龄正是灵巧聪慧的时候，可你的画却太古板了些，除了匠气外，竟寻不到一点灵气。你似乎，并不合适画画。”
许湘湘接下去的这句话，直接将她打入谷底，简直羞愤欲死。
许湘湘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端着长辈的样子又说了一句，“罗小姐，你年纪还小，眼界要放远些，平时少盯人，多看书。”
罗梦秋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自诩读书人，平日里在闺秀之中也素有才名，可如今却被侯夫人劝说要多读书，这比说她画得不好更伤人。
她只觉得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眼泪差点就要汹涌而出，还是她娘将她拉到了身后，这才没有当众露出丑态。
“多谢夫人指点。”县丞夫人脸色黑沉。
她相公可是湖县的县丞，虽是县衙的二把手，可实际上县令处理县衙上下的事情时候，也是要听取他的意见的。
因为东瑞国的县令一般三年一换，在一地最长的任期不超过九年，而县丞则不需要换迁。
所以很多地方的县丞一辈子都在一个地方，也就是名头上不如县令，实际上手中的权利更大，在那种偏远的犄角旮旯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罗夫人平时在县里也是别人奉承的存在，眼见女儿被这么羞辱，心中委实难受得很。
可偏偏说话的是侯夫人，母女两个只能有苦难言。
这时，许湘湘已经站到了云苓跟前，笑问道：“这画可是你的？”
云苓点点头，许湘湘脸上的笑容再也遮不住，不要钱的夸赞道：“你画的很好，是不是没怎么学过，要不要给我当弟子？”
人群里传来了吸气声。
柳大家只有许湘湘一个亲传弟子，若是唐云苓拜侯夫人为师，那么她不就成了柳大家的徒孙？
一个跌落回尘埃的农家女，还有这一番际遇？
而云苓闻言却是头皮发麻。
她对画画之道委实不感兴趣，若是拜师许湘湘成了那位柳大家的徒孙后，岂不是要天天拿着画笔画啊画？
不然如何对得起柳大家的盛名？
这是对大师的一种玷污。
不成不成，她有自知之明。
但也不能当众婉拒，只好折中道：“小女才疏学浅，眼下的资质可当不得夫人的弟子，若是夫人不嫌弃就先让我当个记名弟子？闲暇之时抽空指点我两句，也是我的造化。”
“不嫌弃不嫌弃，记名弟子也是弟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改日咱们再行拜师礼！”
许湘湘满脸欢喜，望着云苓的时候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与有荣焉，倒是惹得众人艳羡不已。
这唐家姑娘的运气实在是好。
莫老夫人也指着那堆首饰对云苓道：“这是众位夫人给魁首的彩头，你今个儿可挣了一笔大的。”
她又笑着打开张嬷嬷手里的木盒子，一条镶嵌着淡粉色碧玺的璎珞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来。”莫老夫人笑着对云苓招招手，亲手给她戴到了身前，“好看，真衬你。”
许湘湘也道：“娘的眼光真好，小姑娘就该这么戴。”
这三人站在一处，就跟三代婆媳站在一处似的，不少夫人已经明白过来。
看来，回家后得对自己老爷说说这事，这唐家就算不巴结，也不能得罪了。
“唐姑娘真真是才貌兼得。”
两位主人都称赞了，这些夫人也只好附和着说几句。
众女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唐云苓。
这么明晃晃的偏爱，她们看懂了。
可是，她们依旧打心里不服气。
凭什么？一幅画能代表什么？
风头太过并非好事，云苓也不想一上来就树敌无数，给自己以后找不痛快。
于是指着那堆首饰道：“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东西，云苓也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光我一个人全拿走，让众位姐姐妹妹空手而归，不如这些东西继续当彩头，咱们再玩个别的？”
此言一出，众女面色更加不喜了。
这人出了这么一个大风头还不够，居然还要继续在夫人们面前继续找存在感？
尤其是薛桢，更是不客气地问道：“你已经是今个儿画画的魁首了，难道还想拿了剩下六项的魁首？”
哪来的自信呢？
真当她们这些人是摆设不成？
云苓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确风雅，但云苓却是个俗人，更喜欢柴米油盐酱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