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咱们家才是苦主，苓儿你可莫要瞎说。”唐远志不满嘟囔。
他近来发现亲爹干啥都征询云苓的意见，也不问问他这个当儿子的，委实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太过分！
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啥？
他承认自己不如二弟聪明，也不如三弟四弟会读书考学，但那三人都不在跟前，他就是唯一的壮年男丁，还是长子，就算老太爷要问话，也该是问他才对。
前阵子他在养伤，老太爷舍不得他辛苦劳累，他能理解。
但他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老太爷还对云苓这小丫头另眼相看，那他可就要不服气了。
这火气一上来，他就想去喊住老齐，嚷嚷着要报官。
唐老太爷狠狠瞪了他一眼，“蠢材！”
转而对云苓笑道：“你给这个蠢货说说到底是为何！”
老太爷能骂，自己却是骂不得，云苓只得耐着性子对唐远志道：“大伯父，若是报了官，段四更的事情闹开了去，你说别人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唐远志有些茫然，“想什么？肯定是骂他当小偷呢！”
“......”
云苓是真的觉得说不下去了。
曹氏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是想他的那笔银子去哪了？”
别问她怎么想到的，其实她现在也想在这院子里挖挖看呢。
云苓点点头，“大伯娘说的是。”
“若是段四更的事情闹出去，除了他被恒娘骗财这桩风流轶事会被说道之外，旁人会不会联想到，也许恒娘还骗了其他人？到底骗了多少银子？而她空身被卖之后，这些赃银又去哪里？”
“在院子里?”曹氏两眼放光，咽了咽口水。
云苓深吸一口气。
有些人果然不能太高看了。
“你没听段四更说的，他在这院子里翻烂了都没找到银子？你看看这院子，像是藏了很多银子的样子吗？”
“没有啊......”
曹氏很失望，唐远志如出一辙的表情。
云苓索性直言道：“世人提起银子的去处，便会生出很多心思，大致就是这银子要么被前面两任租客拿走了，要么被施家拿走了，或者就是被我们拿走了，亦或是还留在这院子里。
即便是我们报了官，也无法杜绝后面两种猜忌，到时候我们身在其中，还会有好日子过？”
曹氏和唐远志面色讪讪，不再开口。
唐老太爷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段四更也不像是鸡鸣狗盗之徒，应该说的都是真话。”
经历这一波，谁都没有心思去睡觉，干脆都等着老齐回来。
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久到云苓差点就要出去寻人的时候，他才姗姗归来。
“怎么这么晚？他说谎了？”
按照段四更的描述，从这走到巷子口那也不过是一小段的距离，哪里需要这么久？
老齐摇头，斟酌了一下才道：“段四更的老娘很是热情，一直留我说话来着。”
他也想走啊，可那段老娘看着有些可怜，那段四更见老娘高兴，也一直留他，这才折腾到现在。
唐家人：“......”
留人热情叙话？在半夜？
这是什么奇葩的一家人？
“她的眼睛似乎瞎了，以为现在天才黑，听到响动就出来说话。”
“眼瞎了？”唐老太爷果然是当过太医的，第一时间只关注病症。
“说是以前做绣品累坏了眼睛，从前白日里就着光还能看见一些，现在是越来越坏了。段四更悄悄跟我说，想找回银子其实也是想给她娘去看病。”
听到段四更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唐家众人顿时心生怜悯。
“幸亏没报官。不过他半夜翻墙进来实在不妥，改明儿见到了还是得要说几句的。”
弄清楚了“传言”的真相，一家人心下安定，足足睡到了天大亮才醒转，一夜好梦。
等他们洗洗刷刷，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却是段四更再度登门，随他一同来得还有另一个年迈的妇人。
段老娘全程由她儿子扶着，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到了地，她转身接过段四更手里的竹篮子，向前递了递，“听我家四更说，这院子来了新租客，我就让他买了几块糕，贺你们乔迁之喜，可别怪我老婆子冒昧前来。”
许是双眼看不见，她走起路来也是颤巍巍的，透着小心翼翼。
吴氏忙上前接过，笑道：“应该是我们主动上门拜访才对，只是昨天才搬来，今儿一直忙着收拾还未来得及，多谢老姐姐的糕点了。”
吴氏引着段老娘去了正屋聊天。
段四更见人走远，立刻对着唐家众人连连躬身作揖，“几位行行好，可不能把我昨夜的事情告诉我娘，她身体不好......都是我的错，几位要打要骂都行，就是别告诉她这事。”
昨儿个夜里没注意，此时云苓才发现，段四更身高好像不如普通的成年男子高，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没有娶到媳妇儿，以至于年纪一大把了还被骗了积蓄的根本原因。
不过，似乎这也不是重点。
段四更就算矮一点，至少在镇里还有个房子住，之前还有点积蓄，行情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曹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半夜爬墙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娘？我告诉你，的亏我家人都心善，不然你可没好果子吃！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以后绝对不会了。”段四更继续伏低做小。
曹氏眼珠子一转，转而好奇问道：“你被骗了多少银子啊。”
唐老太爷轻咳一声走远了些，顺势还拉走了唐远志，唯有老齐靠在门边伸着耳朵。
段四更先是红了脸，然后就红了眼，闷着声音道：“三十两。”
曹氏瞬间拔高了声音，“三十两？”
怕屋内的人听见，她又低了声音，“你一个老光棍既然攒了这么多彩礼，早就应该娶妻生子了，咋就还会被人骗？”
段四更也是头一回撞见这样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讷讷道：“我爹以前是个木匠，这些银钱都是他攒下来的......我从前定过亲，那姑娘没过门就去了，后头说得人家都不顺利，这就耽搁了下来。”
曹氏点了点头，没头没尾道了句，“你这多少有点克妻啊，可不好找。”
云苓只觉得一群乌鸦在天上飞，忙上去打岔问道：“那你会做什么木工活？我这有个小东西，可能帮着做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