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澜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津津有味地盯着唐家人卖手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唐姑娘今日涂了一脸的黄粉，他乍看一眼还没认出来，直到听到旁人在议论什么“携手并蒂”，这才又多看了两眼。
不过有那个赶车的老齐在，他立刻就确认了这几人的身份。
只是他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小厮道：“进宝，你说唐姑娘是不是没理解我昨日的意思？”
他得了租赁之法后，本欲是想用银子酬谢云苓的，但从钱旺那得知云苓会做特制的花簪之后，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能养出云苓这样聪慧女子的唐家，定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农户，说不定日后还会整出别的东西。
他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双赢就再好不过了！
将代表着方记供应商身份的铁符给了云苓，就是告诉她，她想要对外出售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可以先去找方记名下的店铺问问，比她自个儿想办法在外面售卖要便捷得多。
毕竟他方记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在各大县城多多少都有铺子，且涵盖了各种行业。
哪曾想，云苓似乎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进宝远眺了一眼唐家人手里的东西，难得开了口：“唐姑娘许是觉得手绳太过便宜，还不够格进鸣翠楼。”
方之澜合了折扇，敲了敲窗扉，“我都跟她说了方家的生意做得很广，但凡是招牌右下方刻了与铁符上一样的方字，皆是我方家的店铺，即便是这手绳不卖与鸣翠楼，也可以去浮锦楼问问嘛。”
浮锦楼是方家的绸缎庄名字，新梓县里也开了一家，在城西。
再说，那予仙花簪和携手并蒂手串虽然小巧不起眼，但仔细看着却是别致新鲜，再加上这永不凋谢的口号在，这生意小归小，却值得做。
毕竟没有任何一桩生意是一蹴而就的，都是从小做大，他们方记前身还只是一家小小的布庄呢，他太爷爷全靠贩卖南北的布匹挣得差价起了家。
自小他就被教育不能眼高手低，要有一颗善于发现商机的敏锐头脑，还要有一颗与人为善诚信为本的心。
“主子，要不要我去将唐姑娘请来，您再跟她说一遍？”进宝问道。
他觉得唐姑娘看着不过才十二三的样子，没彻底理解主子的话也说不定。
方之澜摇了摇头，“罢了，她或许也有自己的考量，我若是太过主动去招揽，她恐要觉得我是别有目的，更加不敢与我做生意了。”
说完，他用折扇敲了一下进宝的脑袋，“你做事也要多思虑思虑，别一有事就那么直白找人，你这是一根筋啊你！”
进宝：“......”合着方才吐槽的人不是你呗。
快到午时的时候，来买携手并蒂手绳的人越来越多，约莫都是见旁人戴了就好奇来凑个热闹。
这些人几乎将小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一些人问了价格就放弃了，有些人嫌贵又不想走，留在原地与云泠讨价还价。
云苓想着和气生财，是以虽咬死了不降价，但也耐着性子向抱怨价格的人解释着。
“你们不买的快让让，我要买！”
一个丫鬟挤进了人群里，一把抓住了云苓问道：“小姑娘，你家还有多少手绳，我家小姐全包了！”
赫然是唐紫芙做成第一笔生意的那对主仆。
丫鬟挤进了人群里，那个小姐模样的人远远地站在桥边，直往小摊上瞧。
“有的有的。”云苓满脸堆笑，还未开始数剩下的手串，那些个讨价还价的人却一把抓住了那丫鬟的手臂，气恼道：“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这还了半天价了，你懂不懂规矩呢？”
那丫鬟才不管这些，直言道：“我不还价，小姑娘你直接数数还有多少条！”
见这丫鬟来真的，那几个还价最凶的立马从摊位上抓起一条手绳，“我先来的，三十八文就三十八文。”
摊位上一时间闹哄哄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几匹骏马飞速跑过石桥。
原本在桥边和路旁的人有些闪避不及的，竟是直接摔在了旁边人的身上，好不狼狈。
那个身穿粉衣的小姐虽躲得还算及时，没有被马蹄踩到，却也吃了一嘴的灰尘，顿时有些生气，喊道：“卓老三，你们干什么去？不知道今日是荷花节吗？敢在这里纵马，不要命了？”
一行六人虽个个骑着马，实则速度并不快，知道今日这里举行荷花节，他们也怕踩到人，是以那最后一人听见了声音，立刻转身望了过来。
他勒住马，抱了抱拳，“原来是郑小姐，对不住了，城外发现了贼人的身影，大人遣我等速速去缉拿。”
“什么贼人？前几日你们挨家挨户搜的江洋大盗？”郑小姐好奇问道。
卓老三却是一甩鞭子向前跑去，只留下一句：“公务在身不便多言，还请郑小姐勿怪，改日我向师爷赔罪！”
他一溜烟跑了，留下郑小姐皱眉，心道回家得告诉阿爹，这些个衙役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
这群衙役出现的时候，云苓的心思便已不在卖串上头了。
她竖起耳朵听着郑小姐与那卓老三的对话，从中揣摩着城门口的景象。
若是已知那“贼人”是在城外，这些衙役正在城外抓捕，那么进出城门口的检查是否就能松一些？
她心念一动，抓起包袱皮将剩下的手串一裹，全都塞到了那丫鬟的怀里，“都卖予你！”
那丫鬟也机灵，抱着那包袱皮就小跑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眼见东西没了，且这位小姐一看就跟衙门的人相识，旁边的人只得摇头吐槽了几句，也就散了。
“还有三十三条，这位小姐若是全要的话，一千两百文。”
郑小姐瞄了瞄包袱皮里的手串，满意点点头，数也没数就让丫鬟拿了两块小碎银出来，“身上没那么多铜钱，这两块碎银约莫一两三钱，多的不用找了，你们这花儿做的很是不错，若后续还有新鲜的东西，可以拿到县衙后门来，就说寻郑家人。”
云苓接了银子，满脸堆笑。
选择出来摆摊果然是正确的，这不，机会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