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多年，方子澜不是没见过家道中落之人。
大都是萎靡不振，自此觉得低人一等，也不敢踏进店铺半步。还有一些则是破罐子破摔，仗着曾经有几分交情就上来打秋风，半点脸面不要。
没钱却能想法子自救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就冲小姑娘刚才的一番话，他便愿意搭把手。
况且，这法子委实是可行的。
“不过是一套银针，租给姑娘便是，至于这租金......”他望向云苓。
对方双眸澄澈，没有半点讨好的意思。
“姑娘觉得该收多少？”
云苓指着那套价值十二两的银针道：“从今天开始租，荷花节过后一早就还，东家打算收多少租金？”
方之澜有心想要细谈，却又觉得贸然请两个小姑娘上楼详谈有些不妥，便带着人走到摆着银针的角落，道：“既是试验，不若你就看着给？”
哪知对方却是一点便宜也不愿意占，“使用约莫三天，贵店觉得八百文银子可好？”
她自觉这价格很合适。
方之澜满口答应，“六百文吧，这银针摆着也是摆着，无需那么多，不过三天而已。”
“那这押金......”云苓有些迟疑。
方之澜摆摆手，“没关系，在下信得过姑娘。”
云苓错愕，古代的商人这么好说话？
不过人家客气她却也不能上杆子爬，就道：“非是我不愿意付押金，而是我家目前所有银两不够这银针的总价，是以我愿意将家中的马车抵在这里，待我交还银针之时贵店再还我？”
方之澜哪里会不同意，直接应下。
见她面露欢喜，方之澜又道：“在下委实对姑娘所说的租售之法很感兴趣，不过既然姑娘家中长辈急用，我就先不留客了，若是姑娘在这几日写个章程给我，我愿意出钱买下。”
“可以！”
云苓对自己在现代学来的手艺很有信心，却不料她的脑瓜子里的东西同样也有人赏识，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两人很快写好了契书。
“钱旺，你跟着两位唐姑娘回去，将人送回家后再把马车赶回来。”
要说赶个马车而已，随便打发个小伙计就行，方之澜却是慎重地喊钱旺这个当掌柜的出面，委实表达了对这事的重视。
钱旺本就对云苓提出来的法子很感兴趣，见她得了主家的青睐，更是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处，半路还随云苓一起入了柳三娘的绣坊。
柳三娘见云苓隔了一日又上门，也有些惊喜，问道：“唐姑娘，今儿个怎么来了？可是还有花簪要卖？”
她是个爽利性子，昨个下午就开始给大主顾们送花簪，到了今个儿晌午已经将所有的花簪送出去了。
正如云苓所说，那些个大主顾收到之后皆是赞不绝口，还朝她继续讨要，说家中姐妹不够分的，让她赶紧再送些过去，愿意花钱买。
见她心情不错，云苓便知那些个花簪的确得了好评价，自也为她高兴，毕竟柳三娘是她开启挣钱生涯的第一个主顾。
“柳姐姐，暂时没有花簪了，我今日来是想买些打络子的丝线，你这可有？”
“有有有，什么颜色的都有，你家这是要准备打络子卖？给姐姐看看，我这绣坊也收的！”柳三娘眼里闪过亮光。
她越看那些簪花就越佩服唐家姐妹几个的手艺，已然认定她们打出来的络子也会不同寻常。
云苓还真是知道几种中国结的作法，现代人可是将络子研究得透透的，多了很多创意，打出来的络子也的确更加新奇有趣。
不过，她这一趟买丝线可不是为了打络子，见柳三娘一副还想收她家花簪的样子，云苓又卖了一个关子：“柳姐姐，荷花节的晌午，我给你送一批新的玩意儿来，你到时候看看，若是看得上......”
“看得上，看得上！”柳三娘满脸堆笑，转头对着店内的伙计喊道：“快去把咱们库房里新进的丝线挑着各色拿出来一些！”
敲定了买卖，柳三娘才去逗黏在云苓身边的小丫头，“这可是你家的小妹妹？”
她从托盘里捡起一块糖糕，直接塞到了唐紫芙的手里。
“谢谢掌柜娘子。”
见唐紫芙小心接了放在手帕中，并未直接当面吃，她便笑道：“吃吧，在我这随意一些，跟你姐姐一样喊我柳姐姐就行。你这声掌柜娘子可把我喊老了，哈哈，喊姐姐我更开心！”
原本钱旺以为云苓要与柳三娘谈什么生意，也不好意思走太近，见两人说了话开始打趣，便也凑上前来问，“三娘啊，原来你送来的花簪是唐姑娘做的？”
柳三娘方才满眼都是云苓，并没注意到门边的钱旺，见他出声忙惊喜道：“钱掌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这小店一下子蓬荜生辉啊。”
钱旺睨了她一眼，“你可别打趣我了，是唐姑娘与我家主子谈了笔生意，这不我送送唐姑娘嘛。”
柳三娘的一双眸子变得晶亮：“哎呦，你家清澜公子可是来新梓县查账了？哎呦你这个老东西怎么不早说，若是我知道他来了，可是要去瞧一瞧的。”
两人素来相熟，钱旺一听立刻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看的，你当真是想老牛吃嫩草啊？”
“怎么的，看一眼都不行？”
两人拌了几句嘴，又开始提到云苓：“我那花簪就是唐姑娘卖予我的，你瞧，这不又来光顾我生意，等再有好东西，我就先送你店里。”
鸣翠楼也是问她要买花簪的主顾之一。
钱旺面上不显，内心却也是惊诧不已，眼前这个小姑娘当真是不简单啊，据说只是经过新梓县而已，就已不声不响做成了柳三娘和他家主子两单生意，真真是厉害。
云苓在柳三娘这买了不少丝线，回去的时候分了几缕给唐紫芙，让她闲了就打打络子玩，自己则与老齐回了唐老太爷的房间，将那一盒子银针交给了他。
“你这是？”
唐家现在是绝对买不起这一盒银针的，唐老太爷揣测问道：“你卖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