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车从疾驰到渐渐放缓速度，坐在车内的祁朗也冷静下来，舌根处弥漫出名为后悔的苦味，他不该口不择言的。
吐出一口气，他将车停在了路边，联系起不笑宁来。
“喂，帮我圆个话吧。”单刀直入切近了话题，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不笑宁微挑起眉头，心头初步估计了一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和季萦有关，可有可无的答应下来：
“嗯，什么话？“
祁朗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一下，随即放松开来：
“我去接你吧，路上说。”
通话结束，他听着车窗上传来“噼里啪啦”雨点砸上玻璃的声音，内心就如同这周遭一般嘈杂，发动汽车，踩下了油门。
最后，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
不笑宁微微抬起眼皮，看见身前的金属反射面上，祁朗的脸上有些糟糕，脸上被戒指挂出了一道血痕，嘴角破裂，还有青紫的瘀伤。
电梯抵达，在对方注意到之时他收回了视线，跟随着一起走了出去。
“翔子，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快过来洗手吃饭吧。”放下了大部分疑心的苏雨在听到开门声后一反常态，又重新对丈夫温柔了起来，她也想消除二人之间的矛盾，可又有些尴尬不愿意看过去。
对方没有回应，脚步听起来有些纷杂，于是她又叫了：
“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萝卜炖牛肉，你快来尝尝。”
“嫂子，打扰了。”走进屋内的不笑宁率先回应了她。
“嗯？”苏雨诧异的抬起了头，“单宁你怎么——翔子，你脸怎么回事儿？”
她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转了调，凭空拔高了半截，是因为看到了丈夫带着一脸的伤回来了，急忙就奔了过去。
祁朗微微蹙起眉头，嘴角紧抿着，一言不发。
还是不笑宁为他打了圆场：
“没聊好，三儿跟翔子动手了，我没拦住。”
要说这事儿之前也发生过，只不过都是乐队组建初期的时候了，那会儿三个人之间互相的脾性都还没摸透，又有个一点就能炸开的火药桶，不打才奇怪了。
苏雨眼里泛起心疼来：
“你快坐着，我帮你上药。”
祁朗微微摇头，什么也不说的回房间了，留下她在原地略有尴尬。
“我看翔子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吵架了？”不笑宁问了一句。
于是苏雨脸上就浮现出一股难堪来，不好承认也不能否认，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笑宁进门开始，说了三句话，都是祁朗的要求，然后也不管她什么反应了，说完便没了耐性，出言告辞，转身就走：
“那我就先走了。”
苏雨这才找回了平日里的状态，跟在他后面说：
“饭都做好了，吃了再走吧。”
“砰。”
门在她眼前被关上，苏雨微微皱起眉头，果然，她不喜欢这人是有道理的。
“滴滴！”
两声警告急促，不笑宁收回了手，有些不满，她把密码改了，转而按响了门铃。
屋内，季萦闭着眼，耳朵里不论是听到门锁密码被输错了的提示音还是门铃响都没有想要动一下的意思，直到手机响了起来，她才不耐烦的摸过来看了一眼屏幕。
眼底的烦躁褪去一点，她接通：
“1515。”
挂断五秒后，远处传来了“滴——”一声长响，门开了。
不笑宁看着这满地的衣服，皱眉沿散落的轨迹走了过去，一直延伸进浴室，里面却空荡荡的，只是残留着一些温度。
他弯下腰，将门口的一件内衣捡了起来扔进脏衣篮里，转头去往了卧室的方向。
相比于客厅里还存在着一点灰暗的光线，这个房间就显得尤其暗了，窗帘被拉得死紧，乃至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不笑宁也不开灯，只按亮了手机屏幕，借着这一点光亮走到了床边。
床上一层绒绒的毛毯下有一团突起，只露出了几缕头发出来，他开了口：
“把衣服穿上。”
季萦这才伸出了一只手在床头按亮了灯，微微支起身子把头露了出来，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皮肤还是绸缎，滑得跟什么似的，毯子直直往她肩下滑下去了。
她没半点想要遮蔽的意思，只问：
“你怎么来了？”
不笑宁伸手拉住毯边往上提了下，骨节抵住她的锁骨：
“祁朗跟裴珏打了一架。”
“他还会打架啊？”季萦眼里染上兴味，笑眯眯的，“那谁赢了？”
“应该是祁朗吧。”不笑宁差不多推算出了结果，反问她，“你都干嘛了？”
“轰！！！”
一道雷声炸开，季萦眸子微颤了一下，不想作答，又躺了下去头埋起来：
“没干什么，我累了想睡觉。”
不笑宁伸手，沿缝隙将她的头托了起来，仔细看她眼下因为没了妆愈发掩藏不住的青黑叹了口气：
“唉……你睡得着吗？”
季萦便恼了，扯起毯子盖住了头：
“要你管？我睡得着。”
不笑宁坐在了床边，隔着毯子摸了摸她的头：
“那就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季萦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再听清楚，伸手关了灯，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很久，她小声说话了：
“我安排过去的那个人差点儿死了，我不太开心。”
“为别人不高兴了？”不笑宁略有疑惑。
“不是……”季萦理了理毯子又把头钻了出来，“没有按我的计划走，所以我不开心了。”
不笑宁循循善诱：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找了裴珏，把他捉奸了，然后又叫了苏雨来找我，去她家把话说给祁朗听。”
“你啊……”不笑宁摇摇头，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
“现在还不高兴？”
“嗯……”季萦的声音闷闷的，“天气不好，所以不开心了。”
不笑宁思索了一下：
“雨还得再下两天呢。”
为了呼应他的话，窗外恰好亮起了一抹闪电，透过严密的窗帘光线渗了进来，给季萦脸上染上一抹很单薄的银色。
她眼里漆黑，亮起两颗星星，转瞬便湮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