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口是心非的两个人
两个人共处空间狭小的洗手间里，江安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背对着高川，高川从后边盯着女孩清瘦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知道今天沈梅的话确实让江安感到为难了，倘若不是自己在场不知道江安又是怎样伏低做小的姿态。
不难看出来，在他和家人面前，江安一直都是以一种自卑的姿态的自处，她可能觉得只有自己对他们言听计从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但一直受委屈的却是她自己……
高川想到这里心里头就忍不住刺痛了一下，他看惯了江安鸵鸟一般的卑微模样，她总是喜欢逃避，喜欢将头埋地低低得去解决问题。
“江安……”站在女孩身后男人一度哽咽，叫出女孩名字的同时向前靠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角落里的小姑娘笼罩起来。
他从来都是这样高大，在她面前。
江安怔忡在原地，慌张的视线落定在面前还在哗哗流水的水龙头，喷涌的水流几乎快要溢出水池，她却整个人僵住，动作一下子有些无措。
该来的总会来，她心里知道。
还没等到男人的下句话，江安便感觉男人蓦然向自己靠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贴近了男人温热的胸膛，瞬间瞳孔扩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
下一秒，男人的手从背后伸出关掉了水龙头，整个洗手间瞬间安静下来，接下来清晰地落入耳畔的是江安的喘息声。
那是因为刚才的哭泣。
高川低头盯着女孩的后脑勺，猜测到小鸵鸟现在应该哭成了一只小花猫，想要开口的瞬间却又如鲠在喉。
他从小就不太会安慰人。
“江安，你不用去在意沈女士的话……”高川刚想开口却突然间被身前的女孩打断，江安两手撑在洗手池上，紧张地都不敢回头去看此刻男人的表情。
她用尽全力去尝试着调整自己错乱的呼吸，伸出手径直将脸上挂着的泪珠全数抹掉，倔强地说道：“高医生，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放心吧，我没在意，”江安一句句地说着却又再一次破了防，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忍不住地在哭。
她明明最不喜欢的就是哭。
“我们只是协议结婚，迟早都要离婚的，我都明白，”江安一字一顿地说着，却恍然间心如刀绞。
高川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心头猛然一顿。
嘴角良久之后勾起一抹冷笑，原来自己所说的她都还记得，所以她心里一直都是这想的，是吗？
“我以后会尽量回避孩子的问题。”江安尽量克制着自己已然不受控控的泪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越发觉得无力，原来这些话终究是要哭着说出来的。
对于江安来说，自己说出来总要比男人自己强调要好一些，起码这样她的自尊还能挽回来一些。
眼前的人正在和自己划清界限，在高川看来。
所以两个月以来她都是这么自居的，高川想着不觉嘲讽着自己，他是真的疯了才会幻想着两个人的未来。
事实却是，他们并不会有未来。
他都差点忘了。可笑。
洗手间里空气安静地吓人，江安努力地憋着一口气，背对着高川已经是满脸通红，她现在一定不能再哭了，这样真的太没出息了。
男人满眼冷漠地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了一句：“你明白就好。”随后转过身打开了门锁离开了洗手间。
一句话，万念俱灰。
待到身后终于没了声音，江安才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行热泪流淌过满脸通红的脸颊，逐渐蔓延至脖颈，一阵薄凉。
这场自作多情的梦，还是早一点醒来比较好，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道。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江安才整理好自己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餐桌上只剩下刘姨在收拾碗筷，看到江安走过来面露担忧之色：“二少奶奶，厨房里专门还留了饭，用不用我去给您盛？”
江安见状急忙拒绝道：“不用了。”
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平日里都要午睡的老人家用完餐之后专门等着她，不等江安解释就把她一把拉到了沙发上坐下，看着小姑娘哭过之后泛红的眼眶，也是不由得一阵心疼。
“傻孩子，你妈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啊，也是没个孙子心里着急，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老人家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孩细嫩的皮肤，江安不住地点点头，她自幼便和母亲一起生活，不像平常家的孩子都有老一辈的疼爱，如今奶奶这样安慰她心里分外触动。
“我知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江安低着头自责道，老人家听着她语气里的酸涩皱了皱眉，小姑娘今天刚刚去看了去世的母亲又遇上这等烦心事，搁到谁身上都得哭出来。
奶奶立刻开口打断她：“傻孩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高川能娶了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是他的福气才对，奶奶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说着便一把将女孩揽入怀中，江安被老人这么一抱心里一股暖流涌起，整个人终于不再感到那么糟糕。
“奶奶，我接下来半个月都没什么事，留下来陪陪您吧！”江安慢慢退出老人的怀抱，微微抬起头小声乞求道。
在入职之前，她确实有半个月的假期，与其窝在家里还不如多陪陪老人。
其实更深层面的则是想要尽量避开和高医生的接触。
毕竟他们刚刚也算是把话说开了，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也终于算是有了答案。
结果似乎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的，但是如今一锤定音之后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老人听江安说要留下来陪自己自然乐开了花，立马差使刘姨给江安收拾出房间，猜测到女孩今天一定是累了，老太太就让她先去睡上一觉。
江安躺在柔软的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才终于阖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爸爸妈妈还在，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可以每天都去海边玩耍，随风掀起的海浪拂过她的小脚丫，落日的余晖撒在碧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
那个时候，好像做什么都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