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茂林被抢救回来后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唐耀光去问才得知，老爷子脑子里有栓塞，心脏里也有一块血管堵着，唐耀光想想，这段时间老父亲是说过有些脑供血不足，总是犯困身上没力气，记忆紊乱。
这些症状也都对应得上，他咨询黄副院长，“上周出院之前还做过检查都没有问题，现在突然有这种问题要怎么治疗怎么预防呢？”
黄副院长叹了一声，“耀光，你找到我是出于信任的原因，所以我也和你实话实讲，你父亲的病很严重，抛开癌症的问题不说，他现在有点急性的阿尔茨海默症。”
“我们已经观察过他的情况，稍早一些的时候大夫是不是也和你们说过要预防一下，但是这个病其实不好预防，因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形成原因，所以你多陪陪他，看看症状能否减缓。”
唐茂林离开黄副院长的办公室，心情沉重地回到弟妹身边，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说起了黄副院长的交代。
“所以现在治疗起不到什么效果的话……让在那么多陪陪爸，是什么意思？”
唐耀华脸色发白，“哥，你说是这个医院让我们放弃治疗了吗？”
唐淑珍：“那可不行，这种行为是属于不负责任的行为，我要找人去告这个医院，我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黄副院长遇到事情就往外推。”
唐耀光眉头皱着，拉着弟弟和妹妹坐到长椅上，“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话声音小点，闹什么闹，事情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爸只是得了老年痴呆，老年痴呆容易忘事儿，以后他身边不要离开人，我们轮流陪着爸，听到了没有？”
唐耀华：“哥，你说爸怎么会得老年痴呆呢？这个病因是什么？”
唐耀光看了他一眼，按照他所理解的，他爸也不应该得老年痴呆啊，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发生了。
阿尔茨海默症的形成原因是有很多，有的是因为基因和生活方式，有的是因为生活方式和环境，还有的是因为特定的基因变化，确切的病因都没有，但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病是个隐匿的，等出现症状的时候就已经表明这个病情加重，有认知功能的减退，有记忆减退有的记忆障碍。
唐耀光嘴里发苦，“这个病最好是要在医院治疗，因为咱爸要是出现什么问题需要及时的治疗保护，可也只是在医院里等着待着熬过这个时间，你们觉得爸能同意吗？”
唐淑珍比较了解老父亲，“如果这个阿尔茨海默症不能根治的话，爸肯定是希望能回到家里度日，他那么喜欢旗袍，那么想看到顾客买旗袍，应该让回去的。他的化疗是不是已经不能继续做了？”
唐耀光：“这边的大夫已经让停下，爸身体抵抗力和免疫力都不高，达不到做化疗的标准。所以你们看看咱们怎么照顾他。”
唐耀华和唐淑珍沉默了。
打破这个沉默的是姗姗来迟的唐甯和呼哧带喘的唐朵。
“我我，我们陪着爷爷，我们哄着爷爷吧。”
“爸爸，你们刚才说的我们都听到了，阿尔茨海默症我知道的，露西说她的外公就是这个病，她外公经常歇斯底里的发脾气，经常打砸东西，她爸妈去劝阻的时候还能打到她爸妈，但是每次她去的时候，老爷子都很开心也忘记了要打砸东西，大家都说露西是她外公的解药呢。”
唐耀光看着女儿，“现在还不能回家，你爷爷要住两天医院。”
唐朵：“真的吗？我爷爷出了院就可以回家不来了是吧？”
“那就两天以后，我这两天在这儿陪着爷爷。
唐甯：“我也陪着爷爷，反正我大学课程也不多，最近要教的我都已经预习过而且也做得还不错，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比不上陪着爷爷。”
看到两个当孙女的这样说，唐淑珍走到一旁给儿子唐敬旗打电话。
唐敬旗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帮忙，他跟着的师父是个外科专家，老师对他的表现也是赞誉有加希望他能趁着年轻多学一些，将来好能早点独当一面。尤其是他的女朋友最近和他感情蜜里调油，他每天被爱情和工作双重滋润着，忙得忘乎所以，对家里这边的关注就少了。
今天他本来是和女朋友约好了去团泊湖泡个温泉的，两个人已经到了津南区，还没办理入住就接到了唐朵和唐甯的电话，他马上给他妈打电话，也喊着女朋友和他一起来医院。
接到母亲的连环催，他加快了车速。
路上还忍不住和女朋友说，“其实我爷爷，也是我外公，我爸姓梁，我爷爷希望我能继承唐氏旗袍店，所以和我爷爷奶奶，我爸妈商量把我改成了唐敬旗，我对旗袍一直不感兴趣，但是听说过做旗袍就传男不传女，我爷爷逼着我学做盘扣，你知道什么是盘扣吧？”
姜瑜点点头：“我知道啊，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事情。”
“敬旗，你这个名字也是你外公起的吧？他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不管你在哪个行业做什么工作，你只要努力踏实肯上进，你外公就会以你为傲。”
唐敬旗：“是啊，我知道的他是特别善良的人，我只是觉得自己成长得太慢了，如果我早一点独当一面能够治病救人，我也能对他的病情有些了解，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旗袍裁缝这条道我当了逃兵，继承唐氏旗袍店这个我放弃了，我甚至想要让爷爷把房子赶紧就卖了或者去申请拆迁。”
想到这些，唐敬旗觉得自己私心真大，他最先想的应该是爷爷的，但是他想的却不是，而是自己的发展，他想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两个小时以后唐敬旗才到医院。
这个时候老爷子已经转到了重症监护室，唐耀光让唐耀华和唐淑珍回去，他一个人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里，身为医生他知道其实大可不必等在这里，因为很少有喊他签字的时候，如果找他签字就意味着父亲的……这些他不敢去想，也无法想象，只是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向他提问，“你妈妈走的时候，你爸爸也坐在这里守着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若是他早一点知道，他一定早点回国。
如果知道父母如此期盼子女的陪伴，如果早点知道母亲竟然抢救不及时，那他……
眼眶湿哒哒的，唐耀光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贴在玻璃墙外面，看着躺在那里依靠药物进入深度睡眠的老父亲，眼泪涌了出来。
他喃喃着，“爸您得早点好起来啊，再怎么样，也要多陪陪我们呢。”
唐敬旗先找到了唐朵和唐甯。
两个人正站在急诊部楼下说话。
看到他和姜瑜出现，两个人凑过来，“嫂子也来了。”
姜瑜被这声嫂子叫得有些了脸热，她看向唐甯，“爷爷怎么样了？你哥接电话说他进了IcU，情况这么严重吗？”
唐甯叹了一声，“严重啊，我差一点没爷爷了，他整个人脸都肿了，说是哪里的问题，不过输了也以后消了肿，可看着很憔悴，他年纪也没那么大，怎么就，我也不知道咋办了。”
“哥，姑姑和姑父回去了，二叔和婶婶也回去了，在那么留在这里守着吧，多看看爷爷，大夫说让我们陪着他，做他未完成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心愿你知道吗？”
唐敬旗点点头：“我知道，明天我们一起吧，你们现在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边？”
姜小米：“甯甯你回去吧，我和我爸在一块。”
唐甯不同意，“我陪着你，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消我陪伴爷爷的心情，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也不回去，我就是要留在这里，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不再让我在，我爸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唐朵：“那就一起吧。”
一行人还没有上楼的时候，对面有个人走过来，暗中闪烁着一个红点。
唐朵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
人来人往的急诊科，唐朵只看到了那个人。
唐甯用手肘撞了撞她，“是苏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