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真，对女相大人心生间隙？”
连镶在蔺蔷身边，为她脱去外衣，试探地问。话语间，好像还有点担心苏清宵，蔺蔷全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连镶一概欣赏苏清宵，此刻为其发声，也算是正常的事。
“苏清宵，只是那次与你一同将李玉玲送入牢中的人，没想到你对她还挺关心。”蔺蔷抬眼便盯着她，“如今李玉玲已死，她在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一个结果。”
“陛下，我只是觉得二王爷说的话不可全听，他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比我更清楚的。苏大人对陛下的忠诚，不必质疑的……”
“我自然。比你更清楚。”
蔺蔷说完，轻轻抬手吩咐她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内室闭目养神。
苏清宵是什么样的人，李玗是什么样的人，她蔺蔷很清楚。
————
千常到将军府见千余时，自己的亲弟弟根本没有给好脸色：“二哥，听说你儿子差点被苏清宵送给蔺蔷当继承人去了？”
“千余，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虽说苏清宵的确跟陛下商议过立清宣为太子，但我一直是知情的。”
眼瞅着千余对清宵意见很大，千常觉得还是不要聊太多苏清宵苏清宜两姐妹的事，于是岔开话题：
“我看你一人在长京城住着倒也无趣，不如这次跟我回靖陵城去，至少你还能跟我说说话。”
本就是好心前来，想要接走路千余的千常，被亲弟弟一瞪眼怒回：“二哥当年二话不说离开林秋落，去了靖陵城安家落户，那份洒脱你以为我能行吗？”
千常知道他的牵挂，他的一双儿女还在苏清宵身边，虽然如今已被送上天礁山，但总有回来的一天。
“林秋落和苏清宜，那一样吗？”千常倒也不是个只能由别人嬉笑怒骂的，赶紧怼回去，“千余，你和弟妹那是你犯错在先，我那是林秋落犯错。”
“我纳个妾是错？她苏清宵和蔺蔷妄图扳倒以夫为纲的准则，是不是完全不考虑老祖宗们怎么想？”
千常很难把从前那个怎么也不娶紫荼的三弟跟面前人联系起来，他觉得千余的话有一定道理，毕竟都是男人。
但是他不能接受弟弟的偏执：“千余，当你选择清宜的时候，早该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是吗？你看大哥，他就知道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纳妾。”
“大哥，若是大哥还活着你让他再来跟我说，天下男人本来就有三妻四妾开枝散叶的本事，凭什么她苏清宵异想天开就要……”
“前朝束家女尊王朝，那可是以妻为纲的朝代。据如今不过百年，千余，话不能这样说的。”千常知道，苏清宵的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男人当家，那是奶奶父辈定下来的规则，并不一定是准则。”
千余看着自己的二哥，心中不悦，但是确实也无法反驳他的话，毕竟苏清宵能反了李家王朝扶持蔺蔷上位，还有奶奶的支持。
奶奶一生最崇敬的不是李朝第一任皇帝她的父亲，而是前朝女帝束北潋。
“摊上这么一家子比男人还要强女人家，还是二哥聪明，早早就躲开了。”千余其实早就不是那么奢望苏清宜回心转意，毕竟当时的自己，确实偏执得厉害，“我跟你走，但我想去天礁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闺女一面。”
“我陪你去。”
路千常看着他，最是了解孩子不认自己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难受。
苏清宣这一次在翰林院待着，除了有蔺蔷的意思，还有孩子自己赌气而为。当时千常在朝堂上指出他是自己儿子时，清宣根本就不认。
“我是苏家后代，我是当朝女相的亲弟弟，我不是什么小妾和你生的私生子。”清宣是个相当克制的孩子，他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看也不看路千常，离开了，“我不会认你的。”
“路千常，你这是何苦。”
当时站在殿上除了当事人清宣最惊讶，剩下的就是蔺蔷。
她满脑子都是前些日子苏清宵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难怪她那么爱权力的人，听到弟弟要做未来天子，那么不开心。
“陛下，就算孩子不认我，我也要说。我不希望他卷入长京城的纷争之中，更何况是继承大统。”路千常跪在蔺蔷脚下，“虽然陛下有心，但清宣是我儿子的事，迟早会被人扒出来，得位太容易，没有势力支持，他不会好过的。”
“苏清宵背后的整个路府和苏府势力都会支持清宣，你觉得这算没有势力支持？”
这时候的蔺蔷还是没有放弃对清宣的培养，她实在是太喜欢那个孩子。这些年在路府一直盯着长大的孩子，她太了解，怎么可能突然放弃。
“陛下，请放过清宣，他不是最佳人选。”
路千常于是举荐李玗的儿子李淳予，本想着顺水推舟的，却因此事得罪了苏清宵。
“二公子总是能做聪明人该做的事，我就在宫门口等着苏大人来，先帮你平了她的怒火，你先回路府去等她。”李玗像是一个好人一样，对他说，“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路千常的脑子里，有几分天真和单纯，他不会把事情想得简单。他没想到顺手推李玗在蔺蔷面前露个脸，其实是帮着李玗燃起他的熊熊野心之火。
李玗一生都在别人的阴影里活着，小时候是李瑞，长大了是路千夜，再后来甚至还曾和林秋漾一个画画的差点成为情敌。
长京城没有什么人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是他亲爹，也会把自己不要的女人淳于蔚顺手指给他。
“我就想坐上那丞相之位，看看苏清宵会不会看我一眼。”李玗回府对管家说，“等我成了丞相，和路千夜和她一样强大，她肯定不会瞧不起我。”
这话被淳于蔚听得真真切切，她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这些年她巴着儿子并没有吃什么苦：“儿子，你想做太子做皇帝吗？”
淳于蔚一边不想把儿子送走，一边又生出靠儿子让自己更加尊贵的念头，于是她选择支持李玗。
“做皇帝？你们要造反？”
李淳予傻乎乎地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傻儿子，陛下无后，又曾经喜欢过你父王，很可能会选你做继承人。”淳于蔚给儿子洗脑，“做了皇帝，你想娶谁就娶谁，娘也不能干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