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水中，我整个人吓坏了，灌进去好大一口湖水。他见了，头伸出水面吸了一大口空气，然后入水。
这个人在水中亲吻了一个狼狈扑腾的女子，一瞬间，我突然失去了身体的重心，任凭他抓着我的肩膀。
水中，游鱼，亲吻，故意。
我想我是疯了，竟然在一把年纪时，爱上了一个太监。他不是路千夜，路千夜从来不会把我置于危险的环境之中。
抱紧那个人，我是真的沉溺在这片看不清周围的水里。
他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时，太阳已经上树梢正上方。我在水里，竟然没有特别难受，甚至还睁着眼睛，看清了游鱼。
“人在水中溺亡，一般是挣扎着被水呛到，或者闷在水里无法呼吸。”
花千放捞起我后，带我回到昨夜住下的屋子，他寻找了半天，屋子里也没有其他衣物可以换下来的。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能将衣物脱下，我去外头给你晒着。”他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顺势脱下来，指了指被子，“你用被子裹住自己就是。”
想了想，也只能如此，我脱下衣服来，扔在桌子上，等用被子裹好了自己，才唤他进来。
花千放入内，将我的衣服拿起来，扭头看着我：“若我不是个太监，今天一定不可能逃得了。”
若他不是个太监，我一定不会把衣服交给他，就算是染上风寒，我也决不认输。
“我看你是得寸进尺，花千放。”我裹着被子，还没有从他拽我入水的气愤中缓过来，“下一次，别做这种小年轻才做的事了。”
我听到他在屋外大笑。
————
半月后，千余带军回城，听闻深城派遣的二十万大军溃不成军，深洲老皇帝和江如云并没有增援。
我是没有看懂其中奥秘，却由花千放大胆告诉我：“千余将军几乎是百战百胜，在与深洲大军交战时，一次都没有落下风。”
“江如云心里败阵下来，是因为三爷出发之前，已经将江霆风送进了地狱。”蔺蔷跟我分析此事，“如今深洲战败，你说我问那老东西要点什么好？”
战争，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如今两国交战，损失的士兵和粮草多了去了，百姓赋税肯定会加重，不从深洲吸点血回来，国家一定民不聊生。
可是，深洲的百姓，那也是无辜的。
“我出钱，补贴接下来半年贫穷之地的赋税。”像我这样继承老爹财产的贵族，若在此刻不站出来放点血，恐怕逼得人起义，死的就是我，“半年，应当能撑一撑，深洲那边，就让他们象征性赔偿一点就是了。”
从来没有发现我这样善良过，从前的我，有人要无缘无故动我的钱，我恨不得宰了他。
没想到，我也有亲自给别人送钱的时候。
“不能让你一人放血，小林府、李玗等所有名下铺子多的，都要号召起来帮着共度难关。”蔺蔷想了想，还问我，“千岁城怎么也算是姜洲境内的城，想办法让他们帮一帮，恐怕也行。”
与世隔绝的地方，能那么轻易就为皇城送钱来？
————
路千余即刻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到了长京城所有人的耳朵里，那位在六年前就曾痛打漠王部落的将军，终究又南下，保卫住了自己的祖国。
“清宜，千余即将回来了，你可高兴？”
我去见亲妹妹，正要问问她，是不是过了半月消气了，却没想到，似乎情绪在暗中发酵。
小小的以之，牵着我的手从清宜屋子里出来，她对我说：“爹爹在靖陵城又纳了妾，听说还是二叔送他的。”
打仗一行，回城又带了一个女人，他路千余看来是真的没有把清宜放在心里了，是吗？
“以之，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天真无邪的孩童，她可能还不太懂自己母亲心里的难过。这世道，曾拒绝府里女人拼了命做妾的千余，终究成了普罗大众中的一员。
“娘亲说，以后我们都住在大姨这里，一直住着，再也不回爹爹那里去了。”以之牵着我的手，所谓母女连心，可能是这样，“我觉得娘亲难受，以之也难受。”
我抱起以之，走进屋子里，看着清宜失了魂魄的样子，我对她说：“怎样都好，清宜，千万别为了这样的人，让自己不痛快。”
养着清宜和她的两个个孩子，对于我来讲，完全是小菜一碟。
路千余到达长京城时，我入朝随众臣和蔺蔷，在宣政殿等着。眼看他风光无限入宫来，果然身后的一匹白马，坐着一个身穿粗麻衣服的女子。
我仔细盯着女子看，她细皮嫩肉与粗麻衣衫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看来路千常，这是早就准备好了送给自己亲弟弟的。
“你这好弟弟，怎么还带个女人回朝，带就带了，怎么还带进宫里来。”蔺蔷撇着头与我小声说，“你家妹妹，知道此事吗？”
知道不知道的，恐怕已经不重要了，这女人在路千余最风光的时候，跟在他身后入宫来，已经是一种暗示。
他路千余，要做普罗大众男儿的一员。
“天下男子，只一人心的，太少了。”我只能摁住心中愤懑，看着路千余和那女子，走进来，“这个姑娘长得中规中矩，但被千余收下，一定有些手段。”
回首初见他，还是奶奶带着他和二哥千常来苏府求亲。我在院子里，见到了他与清宜私会，当时出于好心，帮着撮合，还拉近了我和路千夜的距离。
现在看来，深情的人不过六年，已经学会了喜新厌旧，哪怕清宜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同样。
也不知道，若路千夜还在人世，他会不会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成一个俗气更小气的人。原来上天安排他早点离开了我，只是让我记住一个完美的丈夫。
天下哪有完美事，可能只是我遇到了路千夜最好的年华。
“嫂子，这是玉宵，在靖陵城，都是她照顾我。”路千余主动带着那姑娘到我面前来，他分明是故意的，“二哥送我的，并非我本意。”
人都收下来了，谁送的还重要吗。
“果然是亲兄弟，哥哥还不忘了给弟弟找一个贴心人的，这世间男子，可还有傻傻相信什么一人一人一生的吗？”
蔺蔷现在我身边，倒是先开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