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陵城千常那里，是离深洲深城最近的地方。他来消息告知，深洲的军队，已经由深城出发，浩浩荡荡往靖陵边界之地来。
“看来江如云是认真的，深洲皇帝发来的文书，也并不是说着玩。”连遥城来告知，他很紧张此事，因为他的老家苏南城，就在靖陵城不远，“大人，必然要让陛下赶紧下令，召集军队前往。”
若靖陵城沦陷，下一个就是苏南城。
等我起身正准备往皇城去，宫里头已经召我和千余进宫商议大事。
“走吧。”
我与千余同往皇城，一路上遇到了各部尚书等人，唯独没见刑部尚书楼大人。
此番也没心思管这老头如何了，只匆匆入宣政殿，毕竟战事就在眼前，哪儿轮得到他一人之事，想必其他要事耽搁了，也未可知。
“楼大人方才在府中自尽，各位爱卿，可知道什么别的消息？”蔺蔷见我约十人到达，在内室书房扶着头，“眼下要紧事，是靖陵城边界来消息，深城二十万大军将至，恐明晚到达。”
只能迎战。
“陛下，臣愿率军前往。”千余主动请缨，我知道他心里的家和国之重要，“恰好靖陵城城主是我二哥路千常，定能接洽。”
蔺蔷点头，准了此事，又着钟牧琛为中将，让二人即刻回府收拾，连夜前往。
深洲的军队，比煌漠的游牧族军队，在剽悍勇猛方面比不上，但因江府常年训练，很会玩战术和武器。
我姜洲出了长京城一半兵力，五十万前往，只求能速战速决，以人数之优势，压倒性胜利。
“朕真想亲自前往，将那江如云擒回来，免得夜长梦多。”蔺蔷感慨江如云对深洲老皇帝的把持，“深洲皇帝的实权，到底什么时候被江府搬空了！”
若按我看来，江府把持深洲朝政，是在江似雨被封为公主之时。老皇帝一向服软于姜洲，在尚书女儿钟翎儿被李瑞利用后，屁也不敢放一声。
后来江如云纵容钟翎儿拿出来赎李瑞的巨额银子，竟也是江府出的牛毛，而非真的深洲国库。
恐怕国库，反而真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来。
“不论如何，路千余，这一仗一定要赢！”蔺蔷见过路千余在煌漠一战中的睿智骁勇，这长京城，恐怕还真的无法立马找出一个比他更适合率军前往之人，“就当为了救你路府，也要赢。”
因战事，各部大臣留下来与蔺蔷商议国家后勤补给之事，牵一发动全身的，这是个不能草率的大事。
但楼大人好巧不巧就在此时自尽，蔺蔷觉得，可能只能让我携廷狱司去查一查。
与千余一同出宫，原以为先送他回府打点收拾，顺道让他与清宜好生告别，却见他说：“嫂子，随我去一趟廷狱司吧，若要战，还要见一见江霆风。”
这时候，去见江霆风，但也算是应景，告知此人，我们绝不认输放过他，倒也算是给自己打打气。
“也好，顺道我去廷狱司，告知他们让查楼大人一案。”我让车夫驾车前往廷狱司，顺道告知外头的连遥城，“我们先不回府了，连遥城你先回府告知清宜，让她给千余收一收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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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狱司今夜格外繁忙，原来蔺蔷早就派人到此吩咐过，我和千余一入院子，一个看着很是机灵的廷狱使便前来迎接。
“大将军怎么也来了？”
那廷狱使惊讶看着路千余，却见千余径直往江霆风所在之地去。白发的那位廷狱使，仿佛知道我们来似的，已经在死牢门口候着。
“又是你。”我忍不住跟他打了个招呼，毕竟此人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还没分辨出来，他是何人，“将军即刻率兵出征，现在先来见一见江霆风。”
白发的那位带我们入死牢去，刚入内，路千余伸手从袖中出暗器，将江霆风杀于我和白发廷狱使面前。
“是为奶奶报仇，若此战我和二哥死在战场上，大嫂请好生照顾清宜，请好好护着孩子们长大。”千余原来是作践行来此，他对我说，“大嫂，别忘了把虎符交给我。”
眼看着武功高深的大魔头如此轻易死在我面前，眼看着千余那双冷漠而带着杀戮的眼睛，我知道，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此番出征，输的机率太小太小，偏偏说什么若输之语。偏偏战前来此处，将两国交战的理由做实，看来是铁了心要让江如云恨我。
“走吧，回府见清宜，嫂子。”
他走在出死牢的前头，忽然扭头对我说。
我看着这个六年后再次出征，但眼神不一样的人。彼时他热血澎湃，只为保家卫国而去，如今他野心勃勃，似乎是为了一道虎符。
一路上，我们两个没有说什么话，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方才站在死牢出口望着我的人，像一头胸有成竹的野狼，他的獠牙和爪子，正在暗暗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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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只是跟三夫人说了句等我回来就走了，这会子恐怕已经率军到了城门外。”清泠告诉我，千余和清宜，并没有别离不舍，“怪极了，三夫人这回，跟六年前完全不一样。”
我坐在屋子里，看着路啸之睡下，开始坐到烛台旁看廷狱司送来的记录文档，这些都是楼大人近日与人行踪。
花千放端着一碗桂花银耳进来，放到我的桌案上，他在我身边坐下来：“看你进宫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回府之前，千余特地喊我去了一趟廷狱司见江霆风。”我扭头望着花千放，知道他虽是江如云好友，但视江霆风为敌，“千余杀了他，并在出死牢时，给了我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眼神。”
清泠出门去，掩上门，毕竟立秋起，长京城夜里会有大风吹，我们只是都穿一袭纱，吹久了挺冷的。
“路千余，六年前姜洲出兵与煌漠漠王一战中，立下奇功，他是个好的将领之才。”花千放对我说，“听连遥城说，老夫人自从路千余手里取了虎符给你支持蔺蔷宫变，是不是就没还他？”
是啊，快一年了，一直是我捏着虎符。因为我害怕，若虎符不在我手里，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将我处死怎么办。
“就算要做天下无人敢惹的相国，将所有的权力都握在手里，是最危险的。”花千放将桂花银耳推到我面前，“有时候适当放权给身边的人，你的位置会更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