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和清宜、花千放梨园去，本是想着好生消遣休息的，偏偏这张秀才和钟牧琛之间闹了矛盾，被我们遇上。
“姐姐，你说再去钟府一趟，这一次不会又被那老头怼回来吧。”真是我亲妹妹，清宜跟我说的尽是糗事，“那种蹭吃蹭喝的人，姐姐跟他计较什么，自己恼了岂不是不值当。”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无情无义的，我总是觉得这老头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到。当时听说他是清宣的老师，我只是觉得好奇，但又听说他是不请自来，我就觉得蹊跷。
“上一次入钟府去，是被人家问得哑口无言，这一次，我不跟他计较什么女子该不该当政之事，我只看看他哪里不对劲。”
这一次，我不只与连遥城去，必须带上花千放。他这个人比连遥城多点心眼，应该能帮着我看出来点什么。
“我要是去了，被那钟少爷认出与路丞相长得一模一样，岂不是徒增非议？”花千放头一次替我担心我的名誉问题，“听闻彼时大人和丞相初次在醉翁仙相约，就是钟小爷给抖落出去的。”
是，钟牧琛这个人，嘴完全没个把门的。
但是，他的这个性格，却是我想要赌一把的。路千夜生死我尚是不确定，尽管清宜他们都说下葬了，我心里还有希望。
“要的就是所有人知晓你和路千夜长得一模一样。”
我出门去，忽然看着今日的天空蓝极了，那种风景很难得一见。万里无云，可能是进入工业社会之前，最珍贵的礼物。
正在门口发呆，今儿提前派去钟府和钟牧琛说我想拜访的侍卫回禀：“姜坵老先生，没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我听着有些纳闷，昨儿钟牧琛怒气腾腾把老头的一群跟班撵出去，今儿当事人竟然死了。
这算什么？
“起因为何，可是钟牧琛动手？”我继续追问侍卫，花千放跟出来摇了摇头，“不是钟牧琛，那会是谁杀一个文人？”
侍卫行礼：“大人，就算是钟小爷动手，那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不是？钟府那边的说法是，有刺客。”
姜坵虽是一个蹭吃蹭喝的人，但他的文学造诣很高，书生中大多以他为楷模。因而他死得莫名其妙，恐怕长京城定然会有一场暴乱。
“传话城中京畿卫，让他们看好了所有的书生，这群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怕有心人混入其中，引起更大的骚乱。”
我让小侍卫赶紧去传话，自己踏上马车与连遥城花千放往钟府去。
“大人说，有心人？”
花千放抓住了我话语中的关键，他看着我，那种捉摸不透的表情，我在路千夜那里从未见过。
“姜坵先生若不是钟牧琛杀的，恐怕就有更大的秘密了。”如果是路千夜在，他一定不用说就懂我的意思，“若是钟牧琛所杀……”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们路府和钟府之间还有一个埋藏在深渊里的雷，若是被钟牧琛查到了他爹是千余所杀，恐怕这就是钟牧琛杀鸡儆猴的第一步。
报复路府最狠的方式，那就是让路府成为陛下的眼中钉。姜坵死了，他最明显就是恨我，所有这帮蠢出世的文人很有可能把注意力推到我身上。
不论如何，哪一种我都必须搞清楚状况。
“女相大人，你可来了，我家少爷这会子正要找您来着。”钟府管家前来迎接，这一次急急忙忙，看起来不像是第二种猜想，“少爷在姜坵的身上发现了了不得的物件。”
我赶紧随管家前去，钟牧琛手里捏着几枚银针，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钟牧琛，这可是从姜坵的身上搜下来的？”我夺过来，从怀里掏出来我一直收在身上的两枚银针，“我怀里的，是路千夜死时，还有似雨公主……”
钟牧琛还不知道似雨公主的事。
“路丞相死时，也是这样的银针所害。”花千放赶紧结过话语，对钟牧琛说，“见过钟少爷，在下深洲使臣花千放。”
这……
钟牧琛指着花千放，他看着长得八分相似的那个人，扭头望着我。
而我正在细细对比银针，还是不太一样，杀死路千夜的银针头是一杠划痕，杀死似雨公主的和从姜坵身上搜出来的，是两杠划痕。
从前我没有细细对比，如今我觉得，姜坵这厮与似雨公主之死，一定逃不了干系。
“昨儿那张秀才一伙人，连遥城，你去通知京畿卫和廷狱司，务必把他们全抓到！”
看来我的直觉是对了，姜坵的身上有很大的秘密，而能不能破了公主的案子甚至路千夜的死因，可能就在这事。
钟牧琛拿到银针的第一反应是叫我前来，看样子，他还是不知道千余所作所为的，因而方才来时的揣测，第一种是对了。
我静静看着死去的姜坵，他那样一个骄傲自满的文人，究竟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前入小林府做夫子，后在钟府肆无忌惮引发钟牧琛愤怒，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苏大小姐，此事发生在我钟府，但我真的没有杀他，昨日赶出去那帮酸秀才，我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钟牧琛与我诉苦，他分明是在向我求助，“你知道我虽不聪明，但不会杀人的。”
是，我明白。
从我路府的角度来讲，我们是欠他的：从前钟将军不论是出于朝政目的，让钟牧琛去靖陵城救路千夜也好，还是千余又出于朝政目的杀了钟将军也罢，我们都欠钟府。
“你放心，我定会处理好此事，尽量不让此事闹到陛下的耳朵里。”
我揽下来此事，一来是还人情，二来是断了似雨公主的死外传，三为好好查一查姜坵与路千夜之死究竟有无关系，还是揽在手里最方便。
廷狱司来人将姜坵转移到该去的地方，钟牧琛连连致谢，我听了其实心中不安。千余的事是一枚不知何时会爆炸的雷，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花千放正要送我一路往廷狱司去，钟牧琛突然上前来对我说：“我知大小姐与路丞相情深，但就算其他人长得再像他，也不是他。”
这几句话，我没想到会从钟牧琛的嘴里说出来。蔺蔷、清宜和奶奶，都是默认甚至支持，千常千余和李玗有过担心，但都认了。
唯独一个我对他有愧的人，他在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