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内,罗德踩着石板台阶一路向下,来到了关押炎阳骑士团团长奥拓·贝伦的房间。
透过昏黄的火光,可以看到奥拓正躺在冰冷的石头床榻上睡觉,昔日里神采奕奕的骑士团大团长此刻已经没有半点荣光,他蜷缩着身躯,躺在石头床榻的角落里,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洗而乱作一团,乍一看,和塔兰霍夫堡街上的老乞丐无异。
但是罗德知道,他并非老乞丐,而是可以单杀吸血鬼的传奇人物,是凡人战力的天花板之一。
“大团长。”
狱卒打开了牢门,罗德缓缓走进去,在奥拓身边坐下。
奥拓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便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后,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
“现在不再是了。”
他的言语带着些许不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罗德可以很轻易的听出。
“不,奥拓·贝伦永远是炎阳骑士团的大团长,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德。”
奥拓不耐烦的问到。
“和你谈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我是败军之将,而你,高高在上的窃取胜利者而已。”
“窃取?”
“难道不是吗?你的胜利毫无荣誉可言。你偷袭了我们。”
“偷袭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罗德皱起眉头,继续说到——
“我不是你的敌人,大团长。基斯里夫也不是帝国的敌人。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内战。”
“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长城之外的混沌势力。”
“还有荒芜之地里的绿皮,森林里的野兽人,地下城里的鼠人……这些才是帝国与基斯里夫真正的敌人。”
“很伟大嘛,大领主阁下。”
奥拓嘲讽着回到。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都在沿着这个方向努力,整个基斯里夫也在沿着这个方向努力发展着。再过十年,二十年,末日危机将到来。史无前例的混沌危机将笼罩整个世界。”
“基斯里夫、帝国、巴托尼亚,精灵、矮人,所有秩序之邦将面临灭顶之灾。”
“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罗德耐心而诚恳的说着。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你不是一个荣誉之人。”
“荣誉?真的有那么重要?”
罗德怒斥到——
“我可以让我的骑士们与你的骑士团正面决战,我还可以等你伤势恢复后再和你决斗一场,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谁获胜了,都是内斗内耗而已。能证明什么?”
奥拓沉默不语,似乎开始重新思考罗德所说的话。
而罗德则趁势继续劝说到——
“两百年前,第三次混沌危机,基斯里夫与帝国结成生死联盟,在基斯里夫城即将被攻破之际,帝国将军马格努斯带领援军赶到,与混沌主力决战,最终战胜了混沌大军。这才使得旧大陆文明得以延续。”
“基斯里夫与帝国向来都不是敌人,而是盟友。马吕斯利益熏心,强占希尔瓦尼亚,这才爆发了基斯里夫与艾维领的矛盾,但是,这也仅仅是基斯里夫与艾维领的矛盾,帝国其它行省不应该牵涉其中。”
“更何况,我一次次向马吕斯主动请和,但是他却一次次拒绝了我的和谈请求。”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我所愿意看到的。”
罗德言情恳切的说着。
可以看到奥拓脸上那微妙的神情变化。尽管他不承认,但是眉宇间略微的变化还是被罗德轻易察觉到了。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因为你和你的部队根本无法获胜,所以你找马吕斯和谈。”
奥拓依旧不依不饶,尽管心里略有被打动,但是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帝国人固有的骄傲和固执。
“无法获胜?”
罗德轻哼了一声——
“并不是这样的,事实恰恰相反,我已经击败马吕斯,就在几天前。”
奥拓脸上写满了震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罗德,一度怀疑对方在欺骗,在撒谎。
但是罗德丝毫没有躲避的目光,和铿锵有力的回答让奥拓感觉对方并没有在说谎。只是,马吕斯带领的可是艾维领的正规军,而且,由他亲自带领,怎么可能轻易失败。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带你出去,去看看几天前的战场,还有我们收缴的大量战利品,包括那十几门帝国重炮。如果还不相信,我还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些战俘们……”
“够了……”
奥拓情绪崩溃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却的的确确发生了。
恍惚间,奥拓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黑底金徽旗帜下策马飞奔的自己。看到了帝国大军在黑火隘口一次次击败南方绿皮的场景。
而现在,这一切都化作幻影破灭了。
马吕斯战败了,炎阳骑士团虽仍有建制,却沦为阶下囚,而自己这个骑士团团长,更是空有头衔而已。
往日的荣誉烟消云散了,一缕悲伤难掩于奥拓那张沧桑的脸上。
“还有机会,你还有选择,大团长。”
罗德忽然开口到。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奥拓悲愤交加着。
“你可以加入我们。”
罗德诚恳的说着。
“这不可能!”
“我向皇帝立下过誓言,永远忠于帝国,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可能加入你们,炎阳骑士团不可能加入基斯里夫。”
奥拓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自己现在还是阶下囚,眼前这个北佬,若要对自己不利,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一句话,自己和剩下的炎阳骑士团俘虏就可能一命呜呼,惨死在这无人问津的地牢中。
然而,想象中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罗德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便露出了坦然的微笑。
“无妨,大团长。你有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罗德淡淡的说到,一丝淡淡的忧伤浮现在他那张同样沧桑的脸上。
一瞬间,奥拓忽然有些愧疚,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拒绝得太快了。对方一再谦让,而自己却一再傲慢……似乎,在这里,自己才是无礼的蛮子,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基斯里夫北境领主,却比帝国传统贵族更加绅士,更加优雅,同时也更有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