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在泳池表面一层果冻似的粉红泡泡噼里啪啦破裂，四个人从泳池下面冒出来，大声喘气。
温欣抹掉脸上的水，残余的水光在太阳下泛着粼粼细光，空气湿热，冲进鼻腔有种粘腻感。
“靠，我们怎么出来了？”谢盈百思不得其解，把自己甩到泳池边缘趴着。
丁玲玲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温欣拉着夏霖音从面前游过，顺便把她一并带上。
把人安置好，温欣言简意骇，“是那个小男孩。”
夏霖音撑着用泳池地面爬上去，闻言嗯一声，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扭头的动作一顿，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这里是他们跟随斩八爷来到万象城的地点，隔壁的长梯背面就是那所学校，大鸟似的飞行器还停在操场旁，已经被几块巨石压坏了，露出一个屁股，有气无力地撅在空中。
整个一瞬之间倾覆大半，原本宏伟壮观的蜂巢现在只剩下半拉悬浮在蓝天白云之下，影影绰绰有人在周围晃动，不过就像是程序设定好的NPC，一个个游魂一样，四个人大活人凭空从用处下面冒出来，居然没给一个眼神。
餐厅消失，哥特式教堂少了一半，最外层的梦境只剩下一片萧瑟虚无。
四个人坐在泳池旁边回血。
“小男孩？什么意思？”丁玲玲挤着头发上的水。
“那个小男孩才是‘破门’。”温欣说道。
夏霖音赞同的点点头。
谢盈嗤一声，“一会说是水，一会儿说是那个小男孩。”
“至少我们现在出来了啊！”丁玲玲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抱住温欣。
温欣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有点好奇，这人长这么大，估计没少被人揍吧？
“我理解的是，那个小男孩应该是左山博士的心结，”她解释道，“左山博士怕水应该是真的，可能是曾经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有关于那个小男孩的。”
真相不得为知，失去了八爷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在这翻天覆地的万象城内找到左山博士了，一切只能凭借推测。
或许因为愧疚，因为遗憾，所以在最能反应左山博士潜意识的深层梦境中，那个小男孩成为了破门。
“难怪啊，我们救了那个小男孩，噩梦化解，所以出来了。”丁玲玲一手握拳，在左手掌心用力一捶。
“地动了。”夏霖音说道。
泳池里的水如同烧开的开水沸腾，四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地面颤抖，温欣站起来，指了指学校那里，“那里有纸。”
他们需要的梦境宏伟庞大，比起万象城必须有过之而无不及。夏霖音是个有追求有原则的画手，需要画在纸上描摹细节。
他们继续之前得出的结论，无论如何，先骗病毒系统把路径暴.露出来再说。
想起大志和江晴，丁玲玲难受地叹了口气。
重新拥有了身体，温欣在阳光下舒坦地伸展四肢，梯子已经不能爬了，后半截完全断裂开来，他们在附近绕了圈，在一栋欧式洋房后面，找到了一片被钳出一个洞的铁丝网。
钻过狗洞一样的铁丝网，穿过一条很窄的小巷，四个人沿着空荡荡的操场忘最近的教学楼里跑。
沿路看到不少人，有些可能是玩家，对着他们露出了心酸又崩溃的表情，但动作木讷，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显然都绝望了。
“好安静啊！”教学楼坍塌了一半，沿着废墟往里面走，丁玲玲嘀咕道。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连NPC都看不到，空荡荡的环境里，温欣能听到碎石被脚底碾压的细微声响。
夏霖音走得很慢，一个人缀在最后，温欣时不时回头，确认他是不是还跟着。
“你操心个啥？他还能丢了不成？”谢盈忍不住吐槽。
温欣不想理他，索性停下脚步，等夏霖音过来。“要多大的纸？”温欣和他一起走。
夏霖音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扬起脖子凝视了一会儿万象城，“嗯……很大。”
两个人噗噗笑起来。
谢盈听到笑声，走在前面无语地扯扯嘴角。
按照万象城整体来看，学校其实是嵌入在蜂巢之中的，头顶是倒悬着的建筑，有一栋高楼的尖顶直戳图书馆顶层。
据之前江晴介绍，走到那里引力会自动发生改变，所以那里还住着不少人。
现在那些人都落在教学楼和图书馆附近。
四个人站在教学楼二楼也就是废墟的顶端，看着之前被遮挡住的大片尸体，温欣低头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快走吧。”谢盈皱着眉催促。
估计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趁乱跑走了，教学楼里看不到人影，异常的安静，这种安静不同于外面，有种与世隔绝的沉寂感，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斜打在地上，像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教室里桌椅凌乱，温欣走进一间，拉开最近的桌子往里看。
抽屉里塞满了，书是不少，能画画的纸没有。
“找找看美术教室？”丁玲玲建议。
温欣没拍过校园电影，于是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个人的背影。
宽肩窄腰，利落削瘦的背脊永远挺直，坚不可摧。
眼前的场景里，仿佛逐渐融入一个人。
陆予珩。
温欣不舍得眨眼睛，努力睁着眼睛，盯住虚空一处，想起来他就拍过一部校园恐怖片，可惜的是只拍了一半，因为一个令人纳闷的失误。
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他进组了没有？
正准备打开好友面板瞧瞧，四个人在寂静中拐进另一层楼，忽然，停下了脚步。
脆生生的读书声从走廊那头飘过来，不真实的让人觉得是在做梦。
空气中悬浮着被阳光照亮的齑粉，像是黑板上飘落的粉笔灰。
四个人互相看看。
还有人在读书？NPC吗？
“别管了，走吧走吧！”丁玲玲后背冒汗，抓着温欣的手臂要上楼。
温欣不动，夏霖音抬手，一脸无辜地朝声音的来源处一指。
丁玲玲看过去。
走廊尽头，美术教室四个字赫然，幽幽朝他们挥动小手，就差再抓条手绢了。
“……”
这左山博士他妈的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