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楼层和门洞就不难找了。
九十七区距离一百一十七区已经很近了，到了这里，物资已经不能用贫瘠来形容，基本就是断水断粮。
在这个地方，连老鼠肉和炸蜘蛛串都是奢侈品。
狭长的通道，很远的距离才有一盏破灯在顶上胡乱地闪烁，对面那栋楼的几个门洞里，偶尔能看到有黑影晃过，看不清是人架子，人囚，还是人。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霉臭味。
偶尔有人从对面过来，裹在巨大的帽兜下面的，是一张奇形怪状的脸。
温欣通过神识观察前后左右的环境，下到六层，感觉周围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九十七区的中心，甚至还能看到理发店，旅馆和棋牌室。
说是理发店，其实就在通道上，一把椅子搞定。人架子理发师撒了把沙子在顾客脑袋上，手指搓着头发里的沙砾，算是一种干洗。
后背还伸出来两只手，忙着替顾客捏肩膀。
温欣远远过去，看到这些人洗头的方式，感觉脑壳儿麻麻的。
“你这手艺……可以去十层应聘了。”
“十层，那是我们这种九十七区的人能去的吗？”
对面楼两个人架子趴在栏杆上，看着他们傻乎乎地笑，眼角余光看到温欣的时候，眼睛一亮，猥琐地眯了眯眼睛，吹了两声口哨。
温欣目不斜视地走过，突然，一声低吼，从下面两层传上来，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人囚被拴在铁丝拧成的链子上，吊在半空中，脖子上骨头都被勒出来了，两边搭了两块木板，上面坐着几个年轻人和人架子。
人囚拼命挣扎。
“丑东西！”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年轻人，用力踹了那人囚一脚，然后在同伴的哄笑声中，拿个铁钳，把链子给钳断了。
人囚跌下去，身体接连撞在两边的铁栏杆上，沉闷的碰撞声越来越远，又在黑暗中漫上来。没多久，就已经只剩下一片血沫。
那群人兴奋地在木板上横跳。
“那几个年轻人，都是十层下来的。”
温欣正看得皱眉，有人在旁边说话。
十层？
她扭头看过去，人架子理发师刚好把头缩回来。
那人架子理发师一边给顾客按摩，一边说道，“年轻人无聊，下来找乐子，层数高的地方人也多，不好随便乱弄，这里就没事，做什么都没人管，玩得可疯了。”
语气稀疏平常，显然见怪不怪了。
温欣，“……”
这鬼地方还发展出旅游业来了？
仔细想也对，那人手上都有铁钳子，这种物资在这地方估计很多人见都没见过。
“这几个下来好几天了，前两天抓了两个人囚，逗它们互咬呢。”
说着，还腾出手，给温欣指了指方向。
温欣看过去，对面楼里，下一层的某个门洞前，有一大滩血肉模糊的血迹。
理发师打量她一番，“你也是上头下来的吧？”
温欣看着下面，假装没听见。
“找几个人架子吧，一个女孩子下来多危险？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
听她这么说，温欣知道和那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的人架子，估计就是雇来保护他们，外加打下手的。
温欣朝她笑笑，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就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这里可能是整个九十七区最热闹的地方了，人还不少，门洞前像模像样摆了一本菜单，温欣忍不住好奇翻开来看了两眼，发现居然还有酒。
看来有旅游业支撑，这地方没她想象中那么落魄。
毕竟上头下来的人一多，也能换到不少稀缺物资，可能底层这些人，生活得反而比中层那些人要好也说不定。
餐厅前站着几个端着酒杯的年轻人，温欣满含期待地看看他们，见他们眼神冷漠地扫过来，郁闷地挠挠脑门。
这场拍摄，不会就她一个人吧？
两天了，连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嘤！
餐厅的帘子脏兮兮的，温欣俯身，弯腰走进去。
结果一进门，脑门立刻就顶到了一片软乎乎的东西，上头还传来一个极其亢奋的声音。
“大家都看到了啊，这里的餐厅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吃的选择也不多，我看看哈，有炭烤蜘蛛，油炸蟑螂……重口味？这就重口味了？那这位老铁肯定是第一次进我直播间……”
那人说得忘我，眼睛看着虚空一处，眼神炯亮，完全没感觉到后背上正顶着颗脑门。
直播间？？？
温欣刷的抬起头！
同伴来了！
同伴还在唾沫横飞，“我点了一份炸蜘蛛，一会儿各位记得多捧捧场，小蟠桃刷起来……”
边说边转身，“我带你们再去外面看……哟？这谁啊？”
这人长了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轮廓鲜明的微笑唇，头发一丝不苟地竖到后头，一缕刘海垂下来，应该是打了发蜡，弯的刚刚好。
低头看着温欣，惊讶的表情略显浮夸。
温欣还保持着弯腰抬头，迎宾小厮一样的姿势，“……”
假装淡定地直起身。
结果就被那张八百年没洗的帘子糊了一脸。
“……”
淦！
“温欣？”
温欣听到对方试探地叫了一声。
他认识我？
温欣鼓起嘴巴吹开帘子，一脚踏进去，表情有些惊奇，“你认识我啊？”
“天呐！大家快看啊！”
对方瞬间尖叫鸡附身，“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仙界女演员排行榜第十位的当红小花——温！欣！”
温欣，“……？”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直接摇成了波浪。
“我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幸运，能够和这位当红小花合作！你好温欣，我叫乐悦，你可以叫我小悦悦！我是你的粉丝！你的电影《束灵》我刷了至少二十遍！”
温欣，“……”
我现在在演员里都有粉丝啦？！
她咳嗽一声，觉得应该谦虚，“那个，其实……”
乐悦忽然眼神一空。
“好好好！你们放心，我一会儿立马安排！”
“对！独家专访！一对一！”
温欣，“……？”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餐厅里面传出来，“他对谁都这样，你不用理他。”
温欣扭头，看到餐厅最里面那一桌，坐着两个人。
也是唯一一桌有人的。
温欣突然在想，外面那些拿着酒杯站着的，不会都是被这个小悦悦给烦出去的吧？
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凹凸有致，穿着条紧身热裤，露出一双修长白腿。
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餐厅里光线昏暗，他又坐在角落，温欣只能看到对方的侧影，是个挺瘦挺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