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员压低声音，“他说想先看看尸体。”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方警官点点头，这时，法医刚好结束工作，摘下手套，拿起旁边的电话，叫人把尸体先送到隔壁的临时停尸房。
片刻过后，进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把尸体推走了。
方警官抱着双臂，神色淡淡地看着尸体从面前经过，朝温欣一抬下巴。
于是，一群人离开解刨室。
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长长的走廊，耀眼的夕阳透过整排窗户撒入，在地上铺开一条金红色的毛毯。
远处，马路上车流不息。
蓬勃的人气顺着窗户缝隙挤进来，让温欣不禁闭眼仰头，感受了一下这份久违的，充满暖意和噪音的烟火气。
下午六点半，下班时间已过，走廊里的人并不多。
一群人将走廊塞得满满当当，来到隔壁，方警官带头，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
“那是罗莹老公吧？”丁骁在后面小声说道。
停尸房里的男人文质彬彬，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一丝不苟干净挺括。看到这么一大帮人，满是伤心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我们警队今年新进的一批实习生，带他们过来一起了解一下案情，张先生不介意吧？”方警官双手揣兜走向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微扬，看着痞里痞气的，淡然的眼神里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气魄。
男人轻轻眨了下眼，摇摇头，“不介意。”
方警官一个掉头，面向所有人，“死者的丈夫，张文浩。”说完又扭头，看着张文浩，敷衍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姓方。”
温欣的目光扫过张文浩身上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裤，抬眸朝他笑笑。
张文浩低头看向面前的停尸台。
此刻罗莹的尸体就躺在他的面前。
蓝色的裹尸袋拉开到一半，露出青灰色的细嫩皮肤，大片的尸斑，让这具原本美丽的身体显得残破不堪。
镜片后，一道泪光闪过，张文浩用手抹去滑落脸颊的泪水，弯腰，轻轻握住妻子冰冷的手，声音颤抖呢喃，“阿莹……”
这份悲恸的情绪迅速感染了周围的人，包括站在张文浩旁边的年轻小警员。
卓琳低下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实习生”中传来抽泣的声音，赵晴晴和方小雨抱在一起，惊悚地看着丁骁。
丁骁，呜呜呜呜，太惨惹。
哭得竟然比张文浩还伤心。
汪城捣捣他，哎，假的，演的！
丁骁眼睛通红地抬起头，你奏凯！你个莫得心的！
汪城，？？？
方警官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面无表情地看着悲痛欲绝的男人，语调不徐不疾，“人死不能复生。张先生，还请节哀。”
张文浩握着妻子的手一颤，抬头看向他。
顿了顿，默默起身，将妻子的手放回去，小心翼翼地拉上裹尸袋。
所有人一声不吭，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你刚才说…了解一下案情？”张文浩依依不舍地抚摸着裹尸袋，“是我妻子的死，有什么问题吗？”
“死者的死，目前，确实存在一些疑点，”方警官开门见山，“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接下去的调查。”
张文浩摘下沾满泪水的眼镜，“我一定全力配合，请务必查清真相！”
“那都是我们的职责，”方警官懒懒一抬手，“就是麻烦张先生这几天不要离开槟城，有需要的话，我们会派……”他反手点点身后，“……人上门询问，尽量不耽误你的日常工作。”
张文浩眉眼低垂，“事关我妻子的死，我怎么可能那样觉得。”
方警官，“嗯，那是。”
他们离开停尸房。
晚上七点，二楼物证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环境显得格外冷清。
一大片红云在天际线上燃烧，月亮已经从另一头悄然爬上天空。
“这几天，尸体会先暂时存放在市一医院停尸房…..”方警官边走边说，这时，张文浩的手机响了。
走在后面的温欣寻声看去。
张文浩下意识将手放进口袋，却没有立刻把手机掏出来，而是和方警官打了声招呼。方警官点点头，左右看看，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而张文浩则走到另一边，背对所有人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留意到这一点，温欣想了想，忽的眼前一亮，开始试着散出神识。
啊，这熟悉的感觉……
她整个心潮荡漾——虽然只恢复了百分之十，但如果是按照她飞升前的境界来算的话，这点距离，应该不成问题！
张文浩的声音，断断续续浮现在耳畔，可音效就类似于她趴在他身边那个房间的墙上，贴着墙偷听的一样。
温欣，“……”
说好的百分之十呢？？？
系统冒出来，一本正经地幸灾乐祸，［神识恢复10%，等级：隔墙有耳。］
表示自己可是严格按照字面意思来操作的哦！
温欣气呼呼地一吹刘海。
“……那就好，这几天……查不到你......”
“嗯，我都安排好了，你也……”
“别怕，没事的……好，那挂了，晚点……”
虽然听得七零八落的，但这个张文浩在温欣心里，基本已经被钉死在嫌疑人三个字上了。
呵呵，刚才演技不错嘛。
看样子，这是还有同伙呐？
所以等张文浩挂了电话转身，心事重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张笑得阴测测的脸，只有丁骁备受伤害地捂住心口。
辣个骗纸！
汪城现在觉得自己就像先知一样的！牛逼坏了！
对嘛，又不是只有温欣一个人恢复了神识。
张文浩，？？？
当即后退一步，大概是觉得这个公安局风水有问题？
刚好方警官上完洗手间回来，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并有意无意询问，“听说张先生在AMC化妆品研发部工作？”
“……是。”张文浩推推眼镜，又忍不住回头瞅一眼，“！”
“哎，别理他们，”方警官拉住他，“那你大学是学什么的？化学？”
“昂，”张文浩擦擦脑门上的汗，猛地反应过来，“嗯？怎么了吗？”
这一瞬间，镜片后的一双眼中，流露出的谨慎，自然也落进了方警官眼里。
“哦，我、我只是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张文浩扯扯嘴角。
方警官盯着他看了几秒，笑道，“就随口问问，闲聊。”
拐个弯，停在电梯前，他转身看向温欣，靠近，低声说道，“附近招待所都满了，我叫小张在街角的万州酒店订了房间，你先带实习生去酒店办理入住。”
张文浩站在几步外，看着电梯门发呆。
方警官把那张分组的纸递给她，“我带他先上楼处理一些后续文件，再顺便问几个问题。”
听到万州酒店四个字的时候，旁边警员小张的脸色，出现了一丢丢的不自然，心虚地看向了窗外。
这会儿所有人都心系着分组的事，没人注意到他怪异的举动。
目送方警官和张文浩进电梯，呼啦一声，全都迫不及待地围到了温欣身边。
温欣正要把纸抖开，站在外围的汪城忽然看着远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举起了手，“你们…快看那里…”
“那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