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营帐悉数被比格沃夫和常子衿两人以风卷残云之势清理掉之后,中央那个帐里才传出了些许动静,竟然似乎还有女子的低沉声音!
这特么的什么情况?
已经跟着庞十五来到了大帐附近的扎西等人,听到女子的声音时顿时面面相觑!
按吐蕃军纪,军中私藏女人者必施重刑!
女色乃乱军之物,会严重影响士兵的战力,瓦解军心!
至于罪刑的等级,还要看私藏女子的身份!
如果私藏是吐蕃民女,获罪最重!
其刑罚亦极重——私藏女子者会被剥皮,制成人皮鼓!
据说刑罚极其变态!活剥的时候,人皮不全剥离,而是与人身相连,当场用剥离的部分制成皮鼓,还要确保受刑者的喉舌正常,这样敲皮鼓时,好听到受刑者的惨叫!
用你的皮制鼓,并敲响让你听,你崩溃不崩溃?
那些施刑都最爱听的就是受刑者的惨叫和哀号!
除了窝藏女子的士兵要受罚,直属的百夫长也要给予断其十指的惩处!因为他警戒不力!
除了对触犯者自身的肉体刑罚,还要对其施加精神刑罚!
因为吐蕃军法向以“苯教为骨,密宗为刃”,对军中私藏女子者实施的是“三魂七魄皆斩”的极刑!
肉身消亡只是开始,苯教巫师还要以女子的经血施下《断魂咒》,使罪兵的家族遭受“断魂七代”的惩罚!
如果士兵私藏的是俘女,虽然情节略轻,但依然是大罪!
私藏俘女者,同帐士卒、上司百夫长以及监军苯教师,统统连坐受罚!
罪卒的惩罚通常是将其阉割后再将整个人缝入牛皮使其窒息而死,俗称“牦牛孕刑”。
而对于苯教师,则刺瞎其左目流放大雪山任其自生自灭!
当然,随军的巫女除外,她们是苯教“战神女祭”,留在军中是合理合法的,她们发挥着助力提升士气、打击敌人气焰的作用。另外关键的是,巫女通常长得丑,行事诡异,一般士兵不敢招惹,所以王庭不担心她们会影响军纪。
但是,为防万一,军规单独加了一条,戌时后她们也不得走出自己的法帐,违者要剜膝骨拴营门!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意外会发生!如果某个喝醉的士兵胆大妄为,上去调戏巫女怎么办?又或者巫女动了凡心,去勾引体格健壮的士兵怎么办?
扎西眉头一皱,“合着这军纪就是约束咱们这些底层士兵的,他东本大人难道就敢破坏军纪私藏女子?”
庞十五道:“所以说你别看年纪比我大,人情世故却照我差远了!”
扎西也不反驳,“这个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平时在领主的土地上务农,有战事的到时候当兵,哪有什么见识。但是我知道一个道理,做为一个统帅,必须以身作则,否则怎么服从?”
庞十五道:“你说的没错啊!所以呢?”
扎西一时语塞,“所以……所以……”他咬了咬牙,“所以我们应该举报他!”
庞十五道:“所以说你不懂人情世故啊。这个东本是你们的将军,统帅,犯了军纪,所以你们就举报他?”
扎西道:“不然呢?睁一眼闭一眼?”
庞十五道:“那你去哪举报他?或者说,你准备找谁举报他?”
扎西道:“当然是找如本了!”
“如果说,如本和东本关系非常好,你还去举报吗?”
“关系再好又怎么样,难道他们敢枉法?”
“我问你,他们如果就沆瀣一气了,就狼狈为奸了,就包庇枉法了,你能怎么着?”
“我……我……”
“所以说,你要心平气和,认清现实。”
“当年如本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说,军法无情,不管是谁,只要犯了军规,他腰间的弯刀就砍下谁的脑袋!”
“他说归说,做归做,你要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个东本是谁提拔的?”
“如本。”
“如果你是如本,你提拔的心腹犯了错,你会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吗?”
扎西认真地想了想,“虽然我不是如本,但是我能猜到大概,他不会杀了东本。”
庞十五似乎来了兴趣,“为什么?”
扎西似乎也认真起来,“我虽然不是如本,甚至没当过百夫长,但是和他们接触多了,多少也能休会到这些上位者的心态。我类似伍长,只能管五个人,就拿这五个人来说,外边突然有人找我说他们的坏话,我也会反感。如果那些人说我这五个兄弟犯了事,让我杀了他们,我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即使他们真的犯了事,我可能也会帮他们外逃!以己度人,如本能从万千人当中提拔了东本,说明东本在某些方面是如本非常器重、或者非常欣赏的,不是心腹不可能当成东本。所以,我相信你的话,我们即使举报了东本,事后他还不照样我行我素?”
他身后的几个兄弟发话了,“可这样的话,大家的心可就散了。”
“是啊,管我们管得像孙子似的,结果他自己倒好,吃香喝辣的,还把娘们带到军营,这样的长官我可不服!”
庞十五道:“不服,你能怎样?”
那士兵道:“我……我敢杀了他!”
庞十五道:“喏,你们的东本出来了!”
东本不是走出来了,而是帐蓬被比格沃夫一掌掀飞,他被露出来了!
他几乎全身赤祼,傻站在那里,下身只穿了个牛头短裤。
地面的毯子上盖着牛皮被子,被子高高隆起,瑟瑟发抖,看鼓的包竟然有两个,说明被子下边竟然不止一个女子!
东本一脸络腮胡子,全身肌肉虬结,腹部竟有八块腹肌,整个人看起来强壮无比,充满了阳刚之气!
扎西心道:这家伙的身材竟然比我们所有人的都好!还以为他酒色过度,大腹便便,早变形走样了,真是没想到,保持得还这样好!
常子衿也不禁被对东本的身材吸引多看了两眼!
比格沃夫道:“他没有我强壮!”
常子衿立刻脸一红,转头对庞十五道:“十五,这个东本留给你了!”
东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们是谁?”寒风凛冽,他却毫无寒意,天地苍茫,这一身健子肉竟显得他身躯伟岸,颇像个孤傲的英雄!
庞十五怎么能给东本装到的机会?隔空扇了一巴掌,几丈外的东本顿时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打翻在地,左脸五道指印触目惊心!
“你们到底是谁?竟敢殴打本千颅?”
庞十五一怔,“他说他叫什么?千颅?不是千户?”
扎西解释道:“他是千户级别,但这边自称就是千颅,呼应苯教关于千颅血冠的神话。如本则自称本帅。”
庞十五道:“给我讲讲千颅血冠的神话故事。”
扎西道:“混沌初开时,黑铁天裂生出血焰战神,战神以左肋骨造出兵器库,右肋骨化出十万魔军征伐虚空。魔血滴落“颅海”——此为血冠雏形。斩虚空魔首级,在颅骨上刻咒,熔魔血为金,铸成血冠。九百九十九颗魔颅外加一颗战神自献头骨,正好凑足千颅,得大圆满。每颅刻苯教不灭符咒外加仇敌真名。”
庞十五道:“血冠的意义是什么?”
扎西道:“当然是加持神力了!血冠神力来自千位虚空魔主的颅骨,顶颅是虚空主魔自献,可洞悉敌阵破绽;三十六颗眉骨来自星算魔,可操控天象;七十二颗颧骨来自地脉魔,可震裂大地;八百九十一颗后枕骨来自血战魔,可激发狂暴!”
庞十五道:“怪不得自称千颅,原来千颅血冠这么厉害!他有血冠吗?”
扎西道:“当然没有了,他要是真有了,岂不是连如本都不放在眼里了?”
庞十五道:“神话有千颅血冠,那现实当中也有类似的血冠吧?我感觉在吐蕃无论多么神奇的事都有可能出现!”
扎西道:“确实有。人间血冠炼制术的选颅标准有三忌、三取。三忌指忌妇人颅,因为阴气污冠;忌天折颅,因为力不全;忌同族颅,咒反噬。三取指取猛将颅,承其勇;取谋士颅,承其智;取仇酋颅,镇其魂!”
庞十五道:“三取三不取,听起来与邪术无异。魔尊当年要是跑到吐蕃,岂不是如鱼得水?”
常子衿道:“可惜过去的事不能假设。”
东本攥紧拳头怒吼道:“你们到底是谁?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
啪!
他左脸又挨了一记耳光!
常子衿道:“闭嘴!”
东本蜷缩在地上,捂着肿胀的脸,一时有懵逼!那女子离自己有几丈远,她是怎么打到自己的?难道她是空行母转世?一想到这里东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战衣就在旁边却不敢去穿!
扎西道:“血冠这东西的确邪得很,没有几个人真的敢戴!据说血冠有疯魔定律,一是三载必狂,二是血咒轮回。”
“三载必狂怎么回事?”
“戴冠超三年者,皆精神分裂!据说是战神的意志吞噬了自我。比如本朗达玛屠尽亲军后,自剖头颅嵌于冠顶,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那血咒轮回呢?”
“索债!索颅债!血冠中的亡魂后代必来索颅!通常需要历经三代血祭才能平息!”
庞十五道:“哦,基本明白了。对了,你们的东本就在这儿,你不是要找他说话吗,说去吧。”
扎西缓缓来到东本面前。
东西蜷缩在地,缓缓抬头。
这个士兵好像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是哪一个了。看这士兵的眼神竟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可怕!一个平时卑微得如同尘埃的士兵,见到自己连头都不敢抬,今天竟然俯视自己!
东本拿出余威尝试吓住对方,“你是本营士卒?见到本千颅为何不拜?”
扎西看着眼前这个双颊红肿、面目全非的男子,再看看他全身赤祼,分明狼狈不堪,却偏偏还要在自己面前耍威风,也不看看整个大营里他已经成了光杆千颅了!
“啪”!
扎西抡起手来就是一巴掌!
东本顿时懵了!
“尼妈,你竟敢打我?来人呐!”刚喊完他突然意识到整个军营除了眼前这几个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他的士兵全部人间蒸发了!尸骨无存!他顿时僵在了那里!
扎西冷冷地道:“我问你!朗姆是怎么被发现的?”
东本顿时眼前一亮,“你是扎西!”别人他记不住,可是那个朗姆他可是印象深刻!长得真好看啊!一想起朗姆他立刻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了!他居然是自己的农奴!
妈的,自己的农奴竟然敢打自己的嘴巴子!反了天了!
“扎西!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他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自信,再次挺了挺腰板,一脸怒容地看向扎西!
扎西抡起右手啪地又扇了他一记耳光!
“身份?老子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你的家奴了!”
“你敢造反?”
啪!
又是一记耳光!
“造反怎么了?我问你话呢?朗姆哪去了?”
东本大怒,就要起身暴揍扎西,不等他站起,肩头突然有一物压了下来,如同一座山岳,压得他不得不重新坐回地面!
他看过去,只见那个黑衣少年竟然用一柄剑压在自己肩上,隔着剑鞘都通感受到那剑身的寒意!
庞十五道:“问你话呢,好好回答!”
东本肩上的力道重逾千钧,这让他瞬间老实了!他见识过大乘弥勒教僧人的武功,知道这少年的武功绝对不在那些僧人之下!
眼下保命要紧!
他立刻道:“朗姆被多泽喇嘛抓走了。”
扎西道:“朗姆平时只在庄园里干活,那些喇嘛怎么会发现她的?”
东本支支吾吾半天,“那天……是我发现了朗姆在干活,我便将她带到了车上……”
扎西顿时大怒,掏出匕首抵在东本的脖子上,“那喇嘛也在你车上?”
东本道:“是!你先把刀拿开,小心失手!“
啪!扎西又扇了他一巴掌,“失手尼妈!那个喇嘛为什么在你车上?”
“本千……”
啪!一巴掌扇在脸上!
扎西骂道:“本尼妈!”
东西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想向多泽讨教双修之法……”
啪!啪!啪!
……
扎西怒火冲天,连着扇了东本好几十个耳光!
他的怒火正无处宣泄!
眼前这个禽兽正好送上门来!
好大一张脸!
啪——
“让你掳我朗姆!”
啪——
“让你讨教双修!”
啪——
“让你私藏女子进军营!”
啪——
“让你平时欺负我阿爸!”
啪——
“让你平时欺负我阿妈!”
东本惨叫道:“别打了!我没有欺负你阿爸,我也没有欺负你阿妈!”他捂着脸惨叫,如此强壮的男人赤身露体在旷野之外,捂脸痛哭,场面颇为辣眼!
扎西身后的几个兄弟都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看到这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