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嫂嫂连白一眼霁凌都懒得，于是赶紧回到了床幔里。
这时候外头的丫头将刚刚熬好了的汤药端进来。
“夫人，小姐的药来了。”
此时床上的叶婉儿痛得都快要没有力气喊了，身下的血水不知淌了多少。
自古以来，不管是女人的产房，还是女人小产时候的房间，男人是不准进的。
因为里面有污秽之气，不仅是不准男人进入，一般的丈夫就算是让进，也是不会主动进去的。
霁凌能够进到里面来，真真的是担心紧了叶婉儿，管不得什么污秽不污秽。
也不管那些没有什么来头的规矩。
自己便闯了进来。
但是似乎自己不太方便掀开床幔，不过自己离得叶婉儿近一些，心中就能更踏实一分。
叶婉儿被下人半扶起身子，喂着喝下了一碗药。
那药实在是苦，大概从来喝的药都是苦的吧，自那次大病之后，自己便不喜欢喝完，喝的太多了，便更加讨厌这股子苦涩涩的味道。
有的事情，做的多了，也便习惯了，唯独这喝药，可是喝的越多，心里头越害怕。
一口都喝不下去，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这一碗药被她一口喝了下去，总觉得身下一股暖流，就听见嫂嫂一声：“快，热水。”
丫头们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来，霁凌坐在屏风外面的椅子上。
自己的同她的孩子没了，但是自己最在意的还是叶婉儿的身体，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若是人出了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现在霁凌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回想，那时候叶婉儿同他闹，是因为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
突然来了京都没有书信，或许是想要给自己来一个惊喜，再告诉自己她怀了身孕。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如此的让他心痛，自己怎么那时候还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
本来霁凌脑子里还沉浸在自己的愧疚当中，就听见清风后面，叶婉儿的床帏里传来了一声。
“不好了，是血崩！”
那声音是府里头的婆子的声音，在府里有几个婆子是会接生的，就连叶婉儿嫂嫂生孩子的时候便是她接生的。
刚刚叶婉儿小产，就已经在里头侯着了。
“怎么办。”
“快讲大夫请回来。”
……
雪儿本是在自家小姐身边让她安心的，但是这阵仗，雪儿也慌了神。
霁凌见着从里头跑出来的雪儿。
“婉儿怎么样。”
因为刚刚听到了里面好像喊了什么血崩。
霁凌大概知道这对女人来说凶多吉少，生产的时候最怕血崩。
……
叶婉儿出的血越来越多。
脸色苍白，整个人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婉儿，不要睡，在坚持一下，大夫就要来了。”
嫂嫂轻轻的拍着叶婉儿的脸，让她精神精神，若是睡着了，怕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嫂嫂我好困。”
叶婉儿眼皮像是在打架，又像是想要和在一起，她挣扎不过，马上就要败退了，要被自己的困意给打败了。
后来好像闭上了眼睛，但是不知怎么的，自己又梦见了霁凌，眼前总是会出现他的样貌。
时不时地在睡觉时候就会能见他。但是这次怕是最后一次梦见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孩子没了。
此时的叶婉儿好像也忘了同他置气，好像也忘记了他要同别的女子成亲，忘记了他许久不曾回信，不理自己。
可能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但凡真真正正的见了面，就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叶婉儿稀里糊涂的，只记得自己和他的孩子没有了，但是他还不曾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这孩子来的太快，也有的太快了，还未曾让他父亲知道他的到来便已经离开了。
叶婉儿还曾想过自己未来带着孩子会有多开心，就像是自己在家哄着兄长和嫂嫂的孩子一样。
守在悠车旁边，手里头拿着拨浪鼓，逗的孩子发笑。
她也不用什么乳母来带孩子，自己带着便好了，这样孩子同自己才是最亲的。
日日在自己身边。
但是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实现，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离她远去。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的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头十分嘈杂，有雪儿的声音，有嫂嫂的声音，还有霁凌在耳边轻轻呼唤他的声音。
后来叶婉儿渐渐的就只能听到霁凌的声音，但是又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够知道那是他的声音。
一直陪伴着叶婉儿，一直回荡在她的梦里。
在睡着之前，叶婉儿知道自己可能是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一声“血崩”她听见了，听的清清楚楚。
女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生产，生产的时候危险冲冲，这血崩就是凶多吉少。
自己又那么不争气，太困了，这么稀里糊涂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漫长的梦开始了……
叶婉儿一直睡，一直睡，好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
上一次她一直睡了许久，是在霁凌悔婚以后。
那次重病一场，她昏睡了很久，这次也一样。
叶婉儿在睡着的时候，没想过自己还能在睁开眼睛。
脑袋里想的是解脱，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有霁凌让她放不下。
但是还好，梦里见到了，就算是自己真真的离开了这个时间，那应该也就是命吧。
生辰造化如此，自己也不比在苦苦执着。
……一个分界线。
叶婉儿觉得过了很久，确实真的过了很久。
她轻轻的睁开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或许这一刻的感觉是虚妄的。
有些不真实，反正叶婉儿是如此感觉的。
她不该是已经死了么？
怎么眼睛还能够看得到。
于是便伸手想要去揉揉自己的眼睛，但是抬手时发现自己的手被东西压住了。
抬不起来。
动了动脖子，正看到了英俊如玉般的人儿，趴在自己床头，双手还将自己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
看那样子，是生怕自己跑了一样。
叶婉儿的微微一动，霁凌便已经感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