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微凉。漆黑的屋，不时响起交谈声。
苏燕和舒涵有一搭没一搭地闲侃着，从京都聊到巴黎，从初中说到高中。
舒涵见苏燕绕了无数个弯都没有到达想要问自己的正题，犹豫着要不要戳破那层窗户纸，苏燕终于幽幽道出了心声。
“涵涵，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你可才十七岁！”最后一句着重的强调表明了她内心的担忧和纠结。
舒涵何尝不清楚自己才十七岁。可是，就算她在日后的人生路上能遇到更优秀的男人，如果不是她心之所属，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司寒羽便是最好的例证。无论他身上有多少光环，她都不为其动。因为她的心早已给了叶冥寒。
“你不怕将来后悔？”苏燕转过身，侧对着舒涵。“万一日后叶冥寒……”
舒涵轻叹一息，问道，“谁能保证未来一尘不变？”
苏燕语塞。
“两个人如果能携手一生，共赏夕阳是最好。但是，假如有缘无份，或者缘分不够，再寻新的生活就是。”说话间，她忍不住想起了她的父亲。
她父母感情笃好、琴瑟和鸣，可天不遂人意，留下她父亲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生活依然还是要继续下去。
“涵涵，我觉得你对这事儿好像太过淡泊了。”苏燕挪了挪头，拣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枕着。
“谁没有谁，谁又会过不下去呢？无论谁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地球不照样转？”舒涵的声音清淡带着一丝落寞。
晚上，叶冥寒说谢柒的话像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虽然叶冥寒对她的情深意重和百般呵护，她是清楚地看在眼中的。但是，过去的阴影依然笼罩在她心头。
说实话，今晚的注册结婚确是她一时冲动的结果。在没有完全处理好和司寒羽的关系前，她这么做是不应该的。然而，面对叶冥寒的恳求和诚挚，她实在难以拒绝。她只是随着她的心在走。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司寒羽。正因为此，她婉拒了叶冥寒提出希望她加入他国国籍的事情。
“郑天不好说，”苏燕笃定地说道，“叶冥寒决计放不下你。”
舒涵苦笑一下，“可就是这样的他不也曾经将我骗入了大山？”
她和苏燕之间几乎没有秘密，除了生意上的事情。
苏燕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舒涵的胳膊，“涵涵，人一辈子，谁也难免犯错！”
舒涵黯然垂下眼帘，“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司寒羽身上，我不会原谅他。”
“既然你放不下叶冥寒，你们重新试一试，不是挺好？”苏燕劝道，“如果真得不合适，再分开也不迟！”
舒涵轻轻点点头。
“对了，你家里那边怎么办？”苏燕不无担心地问道。
“我爷爷算是默许了我们的往来。”
“你爷爷同意了？”苏燕大吃一惊，“这么顺利？”
舒涵苦涩至极地笑了笑，“我和司寒羽是在什么情况下在一起的，你应该也略知一二。”
苏燕默然。
“你……是不是觉得叶冥寒变了？”舒涵迟疑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燕沉默片刻，徐徐说道，“按我爸的话说，他脸上的戾气太重，给人以极强的威压感。”
“如果……如果以后……我……”舒涵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你以后怎么了？”苏燕茫然地问道。
舒涵想了想，敛了心思，摇头道，“没什么。”
“不早了，咱们睡吧。”苏燕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突然，她猛地坐起，不安地问道，“涵涵，你和叶冥寒今天注册结婚，你却和我在一起，他不会……”
舒涵坐起身，没好气地啐道，“有你这么后知后觉的？”
苏燕撇撇嘴，“之前忙着试礼服，后来又只顾着聊天了。”
“我和叶冥寒并不算真正结婚，”舒涵淡淡地说道，“因为我还没有到我国的法定结婚年龄。”
“那……叶冥寒……”苏燕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舒涵重新躺下，淡淡地说道，“这不过是他逼着司寒羽同意和我分手的一个策略。”
“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转让资产给你？”苏燕躺回了床上。
“注册之前，资产转让协议就已经写好了。”舒涵默了默，又道，“你记得吗？当年司寒羽和我订婚时将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了我。”
苏燕似明悟了什么，忍不住道，“那他到底是不甘心，还是真得喜欢你？”说着，她牵着舒涵的手，认真地说道，“涵涵，你别忘了那天那个女人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舒涵的心不由沉了沉。虽然她已经对叶冥寒做过调查，但是她五年前尚不能完全看透他的心思，如今怕是更不可能了！
“涵涵，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虽然司寒羽使了不少手段，但是他对你在这些方面可是从无隐瞒。”
舒涵正要启口，楼下却意外传来交谈声。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清晰地辨别出其中一个声音似乎是谢明，而另一个笃定是个女人。她那一口流利的法语极其地道。
“楼下是不是有人？”苏燕蓦地坐起身，“好像还是个女人。”
舒涵犹豫片刻，终于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走到了窗边。她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垂眸往下一瞧，却只瞧见一抹飞扬的白色裙裾。
谁？
这么晚来找叶冥寒？
难道……
她顿时心乱如麻。
“怎么回事？”苏燕站在她身旁，向下瞧了瞧，“看来是听错了。难不成我有了幻觉？”
舒涵强压下纷繁的心绪，淡淡地说道，“睡吧。”说完，她走回了床边，重新躺下。
苏燕尾随她回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不一会儿，她的呼吸便变得均匀。
舒涵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不断闪现着那一抹白色裙裾。她思量良久，终于坐起身，披上外套，悄悄出了房间。
悄寂的城堡在这静谧的夜里散发着难以言述的神秘和深幽气息。舒涵披着长衫，腰间松松地系了个结。长廊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仿似从夜的深处走来的幽灵。
舒涵无声无息地下了楼。隐约的说话声从书房的方向传了过来。她犹豫片刻，终于循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