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沉默了。
小九说得没错，时年对她的约束过于严格，她早就在这一点上感到厌烦，无数次的抗拒，得到的结果却千篇一律——时年不会改变，他根本不会听她的。
“你自己心里都在动摇，系统也不过推波助澜而已。”小九打个呵欠，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你可以贪恋他对你的好，但你要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命运馈赠的礼物也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价格。”
放在往日，黎洛还可能嘲讽一下小九此时此刻的舞文弄墨，现在却陷入沉思，整理内心复杂的思绪和情绪。
“你也不用着急，反正有这么长的时间，慢慢考虑吧。”小九又说。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
时年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窗户外一片素白，病房里静谧无声，光辉映照在黎洛脸上，让她看来显得有些苍白。
他把买来的早饭放在病床自带的小饭桌上，语气轻柔：“饿了没？”
黎洛看一眼，又移开目光：“没饿。”
“不吃早饭对胃不好。”时年把豆浆的吸管插上，“多少喝一点。”
黎洛清楚她不吃点什么应付一下的话，时年不会善罢甘休，只能勉为其难喝几口豆浆。一喝就喝上瘾，把豆浆喝完，她才把杯子放下。
时年正站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动作。黎洛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后别过头去，无奈地叹一口气。
第十八个任务的期限是半年的时间，或许可以顺其自然。黎洛是这么想的。
*
方华和黎和平继续在漳城待了几天，直到他们的假期结束，这才不得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漳城。
黎洛去例行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大概再休息一周就可以出院。她算了算时间，再在医院里待上一周的话，出院刚好就是开学的时间。
这时她终于可以出去走走，透透气。
医院里有个小花园，平时有很多病人出来散步，连着几日，因为天气格外寒冷出来的人很少，黎洛跑出来，倒成了一朵奇葩似的。
她觉得现在自己身体倍儿棒，但时年坚持要扶着她，无可奈何之下，黎洛只能随着他去，走了两圈后，又有些无聊，便找了个话题跟时年聊天：“你以前住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也差不多。”时年说得很平淡，“只不过我住的病房窗户焊接了铁围栏，戴了电子脚镣。”
“电子脚镣？”黎洛讷讷，惊讶地看着他。
“嗯。安装有GPS，走出活动范围就会报警，还有通话功能。”时年说完，他抬头看一下雾蒙蒙地天，扶住黎洛的手，道，“回去吧，太冷了。”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描述这件事，反而让黎洛心疼起来。
但这种心疼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回去不久之后，黎洛收到路泽打来的电话，结果时年动作飞快地给她挂断。
“你干嘛？”她有些恼火，伸手试图把手机抢回来，“万一路泽有正事找我呢？”
“他能有什么正事？”时年把她的手机丢在一边，制止住她的动作，道，“动作幅度不要太大，容易拉扯到伤口。”
黎洛忿忿不平：“我的伤早好了，快把手机还给我！”
时年不理她。
见生气没用，她只好软化了语气，哀求道：“把手机给我好不好？路泽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时年仍旧没有理会她。
黎洛气闷，她缩回床上，拿起一本书，故意搞出很大的声响。
就在这时，她回想起分手这个任务，忽然觉得她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闷在床上，越想越是生气。
“我知道，他每年都会给你寄生日礼物。”时年站在病房的阴影里，幽幽地说。
黎洛一愣，旋即睁开眼，冷冷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年也会送他生日礼物？”
时年似乎并不惊讶，声音似乎近了些：“能猜到。”
原来他早就知道。黎洛并不讶异，反而有一种了然感。
时年这种聪明人，或许猜不到才奇怪。
“我很后悔。”这个时候他已经走到她的眼前，黑眸深不见底，“后悔初中时一次又一次地将你推开，否则也不会给路泽那么多接近你的机会。”
“你真的误会了。”黎洛第无数次向他解释，“不要捕风捉影，疑神疑鬼了。”
时年嘴角勾起，眼底却泛着凉意：“但愿如此。”
黎洛不想跟他一起发疯，索性把被子一拉，把头蒙住。
时年却又强行把她被子拉下来：“别蒙着被子睡觉，会影响呼吸。”
“……”黎洛真的好想把他从窗户丢出去。
这样每天在病房里和时年吹胡子瞪眼，她终于熬到出院，回到学校里，有了其他事可做，注意力被分散，她也不用每天和时年斤斤计较。
可从医院出去之后，时年还是近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第一个冲突是黎洛想要回宿舍住，时年却让她从学校里搬出来。
黎洛当然不肯。
“就维持以前那样不好吗？我平时住宿舍，有空就去公寓。”她试图和他谈判。
“不好。”时年直接否定掉她的提议，“除了和我在一起，你在哪里都不安全。”
黎洛真想抛弃她从来不存在的淑女风范说一句他脸大，可也只能忍下去，继续耐心地争辩：“学校里很安全的。”
时年不以为然：“去参加室友聚餐的那一晚，你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不也觉得安全，但结果呢？”
“那只是小概率事件！”
“发生了就是百分之百。”
讲道理实在讲不通，黎洛气急了扔下一句：“我就是不想二十四小时和你待在一起！”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本以为时年要生气，没想到他面不改色，仅仅是点点头：“我知道，但我要看着你。”
黎洛被他彻底打败了。
跟时年吵架她永远感觉自己像在打棉花，因为时年回复她并不是要发泄情绪或者解决争端，他的目的明确到不能再明确。
——只是要把她捆在身边而已。
为此，作为交换，他愿意付出许多代价。
黎洛不愿意妥协，可她麻木了，麻木地任由时年帮她把所有的手续处理好。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不用她签字，也不用父母书面同意，学校就允许她搬出学校。
作为消极抵抗，黎洛没有收拾自己的东西，时年似乎也完全不介意，他直接找人把她的东西收拾好带走。
无论她愿不愿意，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