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今年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宫里长大的孩子，打小由大儒教学，经年的嬷嬷提点，比外面普通人家的孩子要更早熟一些。
回宫路上，略一想想，她也就清楚了大长公主的意思。
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外头磨了一天，按道理应该先去给英贵妃复命请安。永安公主听话的先去了御书房。
大朝过后，皇帝都会在御书房接见大臣，商量朝中大事。等闲，连英贵妃都不敢在这个时间求见。永安公主请人通传后，难免有些惴惴。
不想，很快里面便宣了她进去。
与对皇子的教导不同，当今对永安公主有种疏离的宠爱。一边不停的给她赏东西，一边从不单独和她相处。
之于永安公主，父皇的存在，更像是个名头。
见过父皇手把手教弟弟写字，见过弟弟挨父皇的训斥，永安公主心生羡慕。幼年时她问英贵妃：“母妃，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
英贵妃只告诉她：“你是最尊贵的公主，永远都是。”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后来才知道，为什么母妃是母妃，而不是母后。
等她来了葵水，嬷嬷教导一些女儿家该知道的知识，略一想想就能明白父皇对她的的态度了。
二月大婚，十月她就出生了。对外不过是说英贵妃体弱，怀胎艰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话，到后来英贵妃真的难以坐胎。
永安公主既是她那身为人间帝皇父亲的爱情结晶，同时又是他完美人生中的污点。
内侍宣永安公主进去。
皇上面色疲惫，用手按了按脖子。见女儿进来，努力露出了笑容。这么些年，一开始他刻意和孩子保持距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如何和永安相处了。
“今天去看你姑奶奶了？”
“回父皇的话。本来今天是母妃让我上门酬谢宁城过来的李姑娘，她这几天帮着母妃调养身子，母妃感觉好多了。可巧皇姑奶奶有事商量，让我留下来听一听。”
“哦？说的什么？”
永安公主将细述了一遍，皇上罕见的在永安面前皱起了眉头。
“知道了。你先去看看你母妃吧。”
“是。”
英贵妃听着李子媛的话，每日里按时出去转一转，到点了按照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做拉伸。尽管肚子沉的难受，但是已经比之前要感觉舒适了。
这种舒适是明显感受到的好转。
“没带李姑娘多看看？”
“是的。皇姑奶奶留下我说话来着。”
“喔。”
英贵妃沉默了半晌：“见到你表姑母了吗？”
“嗯。”
“她，怎么样？”
永安看着面前的母妃，因为怀孕变形的身材，脸上没有施脂粉，隐隐现了些斑点。即便这样，天生的容貌依旧秀丽。
只是，和表姑母比起来，少了鲜活和阳光。
“看起来挺好的。”
“早些歇着吧。”
“是。”
永安公主走后，阿青伺候英贵妃洗漱。从浴池被扶起之后，英贵妃靠在榻上摸着肚子，忽然就开始哽咽。
让其他人下去之后，阿青过来安慰她。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日子，快别哭了，伤了眼睛。小心肚子里的皇子！”
“新颜她一定很怨恨我。这么多年，从不来见我。”
蔡新颜，大长公主独女，新颜郡主。从来都是她李蓝英要仰望的存在。
阿青敛了敛神色，即便英贵妃跟她抱怨，涉及到当年的事，不是她该说的。
“大公主殿下贴心懂事，小皇子也会很快平安出生，您就别忧心了。若是哪里不适，派人给皇上传句话吧。”
“快别。这宫里笑话我的还少吗？她一回来，我就三天两头作妖找理由见皇上。外头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我呢。”
“怎么会呢。谁敢！您可是大唐朝最尊贵的女人。”
英贵妃哭诉了一会儿，许是累了，沉沉的睡去。
同一时间，皇上去了大长公主府。
他先去给皇姑母问了安，二人讨论了一下关于军医制度的问题。
“姑母，你让永安告诉我这些事的意思是？”
“我老了，新颜不乐意理护国军的事。她统建的情报部门渐渐步入正轨，这一摊子不交给你我也不放心。”
“您的意思是，想培养永安吗？”
“永安的品行，我瞧着不错。如果你愿意，把她送到护国军里吧。以后，护国军就交到她手上。”
“您容我想想吧，也要问问阿蓝的意思。”
“哼。”
皇帝面露尴尬，和大长公主聊起时政。说是聊，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话。长公主间或的点拨几句。
先皇过世时，告诉当今。
“你的姑母和你才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多和她商量。”
事实上，大长公主只关心护国军，从不插手朝中大事。皇帝每次主动过来说话，大长公主从不敷衍的从另一个角度给出解答。
“姑母，我能去见见新颜吗？”
大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去吧。”
如蒙大赦的皇帝去了郡主的院子门口，良久，还是转身走了。
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何必出现在她面前呢。
才转身，路那头的蔡夫子和李子媛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如果我和新颜有了女儿，应该会是这样的吧。”
脑海里划过的念头来不及深思，二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李子媛看了看面前的二人，明显夫子的表情要更淡然，心里默默点点头。
识时务的告辞走人。
“新颜，好久不见。”
“表哥也是啊，这么久不见，看着显老不少嘛。”
“那不是没办法么，睁开眼到处都是事。哪里敌的上你，在宁城躲清闲。”
“说的好像我什么也没做一样。怎么，今天来找母亲的嘛？”
“嗯。刚刚见过姑母了，说了些事。”
“哦。”
长久的沉默之后。
“表哥，阿媛是我很疼爱的弟子。她去了宫里，要是受一点委屈，我可不干啊。前儿去宫里回来说饿了！可怜见的。”
“这点子事也值当跟我说的。”
“当然值当。我这辈子肯定是不会成亲了，也没人敢娶啊。阿媛，可是我自个挑的给我养老送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