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简书遇到不懂的地方都会先问了再做，倒也没给林笑帮多少倒忙，有时候还会趁空到堂屋里查看陈自力的情况。
陈自力舟车劳顿一下午体力逐渐不支，看了半小时的电视就让韩简书背到楼上歇息去了。
“外公身子还行吗？”林笑百忙之中看了眼刚进厨房的男生。
韩简书摇摇头，“一路上他都在忍着，刚送他去卧房，又吐了两口血。”
林笑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韩简书，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眼里都是忧色。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开开心心地离开这个世界，每天按时叮嘱他吃药，到时间带他去医院治疗，然而我所做的这些于他的病情而言都苍白无力，我不知道…”
韩简书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他垂下眼睫，转过身掏出手机开扩音。
“喂…”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女音唯唯诺诺地响起，林笑放下锅铲，扭头看着韩简书，又听那人说，“你跟陈自力都去哪了？你们去哪了！”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歇斯底里地质问，到最后成了咆哮。
“你说啊，你们都去哪了？”
这回林笑明显听到抽噎声夹在里面。
韩简书挂电话的手指攥在半空中，注视屏幕良久才放弃直接挂断的念头。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一个二个都要离我而去，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咳咳咳…”
林笑把锅里炒熟的青菜装进盘子里，端起来走出厨房，把空间就给韩简书跟他那个在法律上已经没有关系的妈妈。
当初断绝母子关系时，韩默甩出三百万债款给韩简书，还闯进医院险些把陈自力气死，就是这么一个刚强霸道的女人，在除夕夜里哭成了泪人。
换作她是韩简书，心里恨的并非韩默，而是她无情自私的行径，再多恨，终究也越不过他们维系将近十七年的亲情。
韩默这一通电话打来，饶是她也会产生恻隐之心，更别说韩简书了。
林笑在大门口坐了一阵，等小厨房那边没动静了就起身回去。
韩简书双手撑着灶台边缘，剑眉紧紧蹙着，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韩宝贝，你还好吧？”
韩简书深吸一口气，像是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猛地举手捂住双唇冲了出去。
林笑赶紧从冰箱里拿一瓶水追出去，韩简书在院子里跑一圈又回到林笑面前，“厕所，厕所在哪里？”
林笑连忙指了指堂屋另一边的小平房。
韩简书踉跄着跑进去，等林笑觉察到大事不好时，韩简书的尖叫声混着猪叫声一起穿破云霄。
“不是，我…你…噗哈哈！”
林笑把坐在地上的男生扶起来，韩简书看她一眼，高大的身板骤然弯下去，捂了嘴跑出猪圈就在门边弯腰吐了。
林笑把猪圈门拉上，陈自力从二楼窗户探出头，“简简，笑笑，你们在干什么？”
林笑仰头看着楼上的老人，“没事的外公，您去休息吧。”
韩简书在陈自力出声后就把胃里反上来的苦水憋住，直到林笑示意他陈自力已经回屋了才吐出来。
“好些了吗？”林笑顺顺他后背，关切地询问。
韩简书撑住小平房外墙，大起大伏地喘几口气，“好多了。”
林笑把水递给他，“漱漱口。”
韩简书站直身子，仰头灌一口水洗漱，反复四五遍后，他如释重负地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对不起哦，农村就这样，猪圈是连着厕所的。你衣服也脏了，去我哥房里洗个澡再下来吃饭。”
林笑想笑，但觉得此时此刻笑出来会被韩简书狂扁就憋住了。
“我发誓，回去后一定要请师傅把你家重新修缮一遍！”
韩简书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寡白的脸稍稍回了几分血色，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大抵是被猪圈里的四头肥猪吓出魂儿了。
林笑引着他到楼上，从旧式衣柜里找一套衣服扔到床上，“浴室在堂屋里，你把衣服拿好跟我下来。”
韩简书捧着一堆衣服，“你们家这么多人就用一个厕所…呃…以及一间浴室？”
那间养着猪的厕所压根就不能叫厕所吧，一想到大小便会被四头猪围观，韩简书全身都起疙瘩。
“你以为这是大城市啊？”林笑打开浴室门，走到里面查看水温，“比起以前，现在条件改善很多了。”
韩简书把衣服放进篮子里，对着镜子拍拍脸颊，突然之间想到一件事，“那你回老家上厕所都是在那种地方？”
林笑扯了扯嘴角，“你看仔细点，茅坑周围有隔板的，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算了，你若不想去猪圈，晚上有夜壶。”
“宝宝，我不是嫌弃你们家，就一时之间有点适应不过来。”
韩简书低头捏住衣角摩挲，犹如一只知道自己犯错正垂头等待主人训斥的猫咪。
“我知道，你从小生活环境就跟我不一样，理解理解，没生气哦。”
林笑捏捏他的腰，“赶紧洗，待会儿菜凉了不好吃。”
林笑去厨房把剩下两道菜坐好装碗端到堂屋方桌上，再进厨房盛一碗米羹放凉。
韩简书洗完澡出来时，林笑正在院子里守着一口废锅生火。
他站在门口挡住一部分光亮，林笑看到影子，回头看他一眼，“我屋里有吹风机，你把头发吹干，我就不伺候了。”
韩简书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趿着拖鞋走到锅子另一边，身上就穿着黑色棉裤跟白色毛衣，“生火干嘛？”
“坐着守岁啊！”林笑用打火机点燃废纸，再把它塞到堆好的干柴中，见韩简书还杵在原地，便出声赶人，“走开点，别让烟熏到。”
韩简书乖乖站到林笑身侧，蹲下身来，看林笑鼓起腮帮子吹气生火，也想略尽绵力，他深吸一口气噗地一声吹出来，吹得白灰到处都是。
“韩！简！书！”
林笑满脸都是白灰，瞪圆了眼睛盯住始作俑者。
韩简书反应快躲得及时没让白灰沾到，倒是林笑一身白灰。
“滚滚滚！”
林笑非常嫌弃地伸出爪子推他，再丢两根比较粗的干柴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