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消退下去，审讯室中陷入一片寂静。
韩简书的呼吸很短很重，脸色黑沉，心情非常糟糕。
局长不好处理韩简书，先将其他小喽啰逐个料理，将韩简书搁到最后。
“你们三个可以回去了。”局长对徐航等人说完，又看向林笑，“小姑娘，你也可以走了。”
林笑看看审讯室中央悬挂的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林建国那边肯定很着急她。
再三犹豫，林笑站起来，快步走出审讯室，路过透明玻璃墙，她忍不住停下来往里头瞧。
韩简书垂头坐在角落，脸埋在黑暗中，黑长的睫毛垂着，遮盖住眼色。
徐航三人挨个跟韩简书道完别，陆陆续续走出来。
看到韩简书难过的模样，林笑再也迈不动双腿。
若非亲耳所闻，她还不知道韩简书跟他妈妈的矛盾。父母离异，又得不到母亲的爱护，他应该很难受吧。
“林笑，你不走吗？”徐航停在林笑旁边，略微讶异。
林笑松开紧紧交握的双手，抿抿唇，终是决定留下来，“嗯，我等等回去。”
当着三个男生的面，林笑重新回到审讯室，在韩简书身边坐下。
“看来咋们离改称呼的日子不远了。”张彬勾勾唇，手臂搭在两个兄弟肩膀上。
徐航看了眼审讯室里并肩而做的男女，笑得暧昧，“还是嫂子叫起来亲切，对吧？桐桐？彬彬？”
李书桐白眼，“徐航，以后别叫我桐桐，恶心死了。”
徐航耸耸肩，不以为然。
审讯室。
局长盯着两人看许久，才对林笑发话，“小姑娘，你别管他，没心没肺的人，不值得你用心。”
林笑叹口气，深沉着眸子，看着局长，轻声道，“说不定，有个人管管他，他真能变好。”
局长哼哼两声，“警察局都管不住的人，你能行？”
林笑诚恳道，“我可能有些多管闲事，还有些自作多情，但若这世间无人能成为他的救赎，无人爱他、护他，那么我愿意做那个护他的人。”
局长拿林笑没办法，转身走出审讯室。
门关上，屋里就剩两个人坐着，室内温度降得很低，林笑就穿着校服，感觉很冷。
“林笑…”韩简书微抬头看着林笑，眼眶红红的，声音低哑极了。
林笑伸出手，在半空中悬停几秒，收回来从口袋中掏出素白手帕，轻轻给他擦拭脸上的污渍。
“你真要管我吗？”
韩简书耷拉着剑眉，目光委屈。
林笑微微笑着，“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尽力。”
须臾，林笑又道，“其实你很好，不是坏孩子，也不需要我管。”
韩简书别开脸，几秒后，转眸偷偷瞄着林笑，声音很低，“那我还是做个坏孩子好了。”
林笑挑眉，“为何？”
韩简书将头埋得很低，耳垂微微红，“想有个人管我。”
林笑失笑，觉得现在细声细气的韩简书很可爱。
等到天明，韩默始终没来。
局长实在看不下去，提出让韩简书赔偿五万医药费，韩简书掏出黑卡，直接刷五万，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反正老妖婆给他一张黑卡，又不限制他花钱，不花白不花。
两人一块回到东巷，在陈家院子停下，韩简书很尴尬地挠挠头，指了指院子，“那个，我回家了。”
林笑颔首，打开手机看到一大排火红的通话记录，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接受到的严刑拷打，脑瓜子嗡嗡的。
昼夜不回家，这可能是她十七年来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韩简书走进院子，又折返回来，从后头拉住林笑。
林笑转过身看他，等了好几分钟，才听他说，“今晚可以出来一趟吗？”
林笑为难，“我昨儿一晚没回家，我爸肯定会骂我的，今天晚上估计出不来。”
韩简书微微点头，松开林笑，“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林笑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一句话，“没...没事。
林笑挥挥手，转身踏进隔壁院子。
一进门，林笑迎头撞上三堂会审，瘦小的身板杵在门口，动都不敢动一下。
林建国站起来，几步走到林笑面前，确定林笑毫发无伤，才板起脸训斥，“昨儿你们老师打电话来说你逃学，怎么回事？”
林笑随便找个借口，“昨天晚上是元旦晚会，我捉摸着没作业，就到西餐厅上班。”
林建国脸色又黑了一层，很失望地说，“我跟你妈昨天去西餐厅找过你，没见你人。我们问过经理，她说你昨晚没去上班。林笑，你从来不会说谎的，你怎么能骗你爸？”
人每每撒一个谎，就需要更多谎言圆谎，林笑正在践行这个真理。
林笑懊悔不已，索性豁出去，“我跟同学在一起，昨天睡在她家，手机忘记开机了。”
林建国皱着眉头，眼睛红红的，“你知不知道昨晚爸妈找你找了一夜？外头天气那么冷，你妈挺着肚子找你，差点摔倒。电话打了十几道，你都不接，你让我跟你妈白白担心一晚上，你知不知道？”
林笑心里愧疚，但她不能说出实情，只能硬着头皮自责。
徐雪容走过来，眼睛里盈满泪光，“你跟同学出去玩，事先怎么不跟爸妈说一声？爸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会阻止你跟同学处关系的。”
“我…我…对不起。”林笑抽噎起来，死死咬着下唇，就是不说实话。
林萧然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可能是跟早恋对象出去过夜，丢人现眼的破事，她不敢说，怕被骂。”
“我没有！”林笑立马反驳，显得欲盖弥彰。
林建国的脸色完全沉下来，声音陡然拔高，“林笑！那个男生是谁？”
林笑含着泪水，“我没有跟人谈恋爱，爸，我真没有。”
林建国不信她，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你今儿不说实话，老子打到你说实话为止。”
隔壁院子的动静传到陈家，韩简书背抵着墙壁，很想冲出去说出实情，可他不能。
他冲出去只会害了林笑，还会给林建国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万不能露面的。
思来想去，韩简书掏出手机，火速打电话给韩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