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墨棐来了之后，素卿甚至觉得这狼族也没那么不瞬间，仿佛身后一下有了依靠，说话做事也放开了些，比起之前，整个人仿佛放开了不少。
清枫笑道，“姑娘，您今日的心情瞧起来很不错。”
“嗯。”
素卿跑去院子里瞧花，她前几日将院子里其它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两个人待着，说话做事也方便些，省得再多出心去提防别的人。
“姑娘，打算从何处下手？”
问的自然是际离的事儿。
素卿蹲在花圃边，瞧着开得正好地花卉，不急不缓，“自然是从她的容貌改变开始......”
清枫帮她递过水壶，道，“这倒不难。蝶国有个秘术，便是帮容貌不好的女子改变样子的，但是代价也很大。”
素卿瞬间来了精神，“讲。”
“失去记忆还不够，一物换一物，最后能留下的，也是命不久矣，”清枫脸色不好，“若是那位公主真的是用了这个法子，您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再带回去个活人。
素卿心里“咯噔”一声，手上还带着泥土，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着急忙慌的往屋里走，“这事儿得告诉小公子才行，如今我们二人困在府里，哪里也去不得，必须得...”
话说如此，她才回过神来。
栖止将她困在府里，她又如何去见墨棐。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找际离，而是，“栖止将军为何会不许我们出府？”
前两日还好好的，从她见过墨棐回来开始，栖止便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别说踏出府，连这个院门她都出不去。
清枫摇头，心里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将军这方倒不用多担心，他与小殿下是一路人，也没有理由加害与我。”话这么说，但素卿却始终悬着一颗心。
狼族的本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怕就怕栖止看透自己的内心，被感情蒙住了双眼。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进来个小厮，道，“姑娘，将军在前厅等您。”
素卿答应着，拦下了要跟着一起去的清枫，微微摇摇头，示意她自己完全可以。
她还没怎么认得府里的路，弯弯绕绕的，一会儿便转的晕头专项。素卿顿时心生疑惑，停住了脚。前头那小厮回头看她，不怀好意地笑，“姑娘在不快些，将军可要等急了。”
素卿暗暗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冷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旁的下人经过，却像是没看见两人，低声交谈着快速离开。素卿直觉背上的冷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
无声地对峙。
那人却笑起来，声音完全变了个调，“...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素卿愣了下，迟疑道，“小公子？”
墨棐无奈地扶额，向她招手，“本想着来瞧瞧你，结果自家夫人连我的样子都认不出来。”
素卿，“......”
她方才情绪一直紧绷着，完全没有他的好兴致，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都自己玩。素卿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看在这张俊俏的脸上，就原谅他罢。
但还是有股无名火冒上来，她问，“小公子来这儿做什么，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墨棐笑嘻嘻地凑过去抱她，两个人在结界中相拥，坦然地立于四周的喧哗之中，“就这群小辈，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了。”
墨棐说这话时，语气里完全没有一点自大的意思，像是在陈述本就属于他能力范围内的事。但素卿明显不信，推开他一个劲儿地说：“若是被发现了麻烦的还是你我，在别人的地界上还是谨慎些好...”
他向来听素卿的话，老老实实地点头。
不过他这趟除了见素卿，确实还有正经事要做，“我将灵识放在了玉铃铛里，狼族人许会察觉你身上有神明的气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这东西摘下来罢。”
素卿点头，听他继续道，“际离的情况有些棘手，若是无法唤起她的记忆，我便只能来硬的了。”
“如何？”
墨棐未答，帮她将卷起来的衣袖整理好，低声道，“你先去见那位将军，晚些我再来找你。”
素卿惊讶，“不是你胡诌的啊？”
墨棐，“......”
他指尖捻起的蓝光亮起的一瞬，素卿眼前一晃，眨眼间的功夫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前头带路的那个小厮依旧保持着扭头要同她说话的姿势，道，“姑娘，还请快些。”
她立马回神，紧跟上去。
02.
那泽一族最近闹腾的厉害，无非就是想拿他从营帐中带回来女子作为要挟，甚至还状告小殿下包庇部下。
当初他们提出将女子带入营帐的说辞倒是正经的很，照顾将士，呵，让人听了笑掉大牙。
但不论再怎么不服，眼下是小殿下夺位最好的时机，万不能因为他将所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所以......
“见过将军。”
栖止瞧见她来，眼底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问道，“怎么来的这样慢？”
素卿笑，“姑娘家步子小，总比不上将军。”
这话里有调侃之意，总让栖止有种两人已经是亲密无间的错觉，但又想起她桌上那副细心勾勒的画作。心里仅有的一点儿雀跃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栖止疲倦地撑着下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晚上本将军会派人将你们送走。”
素卿心里一顿，“去何处？”
“离府上不远处有座宅院，你们二人先去那处暂住，待时机合适，本将军再命人将你们接回来，”栖止微微活动了下酸涩的手臂，视线瞥向她，似乎在安抚，“会多派些人过去照顾你们，绝不会亏待了你。”
素卿猛地定心：虚惊一场，还以为又要被送到营帐去。不过这样，倒是能方便她见墨棐。于是她还是虚情假意地告谢，这才缓缓离去。
栖止目送她身影远去，无奈又觉好笑——
眼里的得意都要溢出来，真是连掩饰都不会...
03.
这么着急忙慌得将两人送走，想都不用想，自然是有人发现了她们的存在。
清枫恨得牙痒痒，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肯定又是那泽，他向来看不惯咱们将军，这下叫他逮住把柄，定要好好发作一番。”
素卿没少听她提起这个名字，难免好奇，多嘴问，“那泽与将军到底有何恩怨，难不成也是因为所属派别不同？”
“自然不是。”
清枫气呼呼地回答，“那泽可是小殿下一手提拔的，但他瞧着大王子受宠，便果断抛弃了小殿下，投奔别处了。”
“那与将军有何关系？”
“栖止将军出身贫瘠，祖上并无达官显贵，但实力夺人，小殿下便将将军引荐到了尊上面前，后来战绩显赫，坐上了将军之位。”
“那泽不屑与百姓出身的将军平起平坐，心里不服气，便处处挤兑他。”
素卿听了及其不屑，堂堂男子，竟然将精力放在勾心斗角上，真是可笑。
外头的马车走的急，像是在逃离什么东西，还特地选了条偏僻的小路离开。
一路上，素卿都提心吊胆的，连大气都不敢喘。藏在袖中的玉铃铛发出阵阵蓝光——
墨棐在这附近。
素卿瞬间扬起笑，握住玉铃铛，恐惧消散——
他来保护自己了。
车夫特地绕了远路，唯恐那泽的部下发觉，原来短短的路程，硬是拖了一两个时辰才到。
素卿在晃荡的车厢里待久了，下来时走路都有些不稳。
清枫赶紧将她扶住，低声问，“姑娘，您可还好？”
她点点头，冲车夫道谢。
今夜出来的匆忙，再加上情况紧急，栖止根本没有办法给她们派下人。
偌大的宅子看起来破旧不堪，两个人面面相觑，无从下手。
恰逢其时，屋檐上传来一声轻笑，墨棐轻巧地跃下来。衣袖拂起落下的瞬间，四周的一切都在无声中归置原位。
清枫瞧了他一眼，识相地退下了。
“小公子又是来送惊喜的？”素卿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也不知道为何，一瞧见墨棐，心里的喜悦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墨棐摇头，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在耳后，道，“想你了，来看看。”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素卿弄了个脸红。以前都是她这样哄谢墨棐玩儿，现在风水轮流转，羞涩的人反倒成她了。
“狼族宫里最近不太平，正巧碰见这次机会，我们必须把握住。”
“不管公主是否能记起往事了？”
墨棐摇头，“这事儿轮不到我们管。既然名昭女帝只让我们将人带回去，那就好好把她带回去便成。”
他也知道，换面相这种事情，势必得破杀戒。
蝶国女子羽翼蜕变前后百年，身上都不能沾染血污。轻的，也得落个走火入魔的地步，重的……
像际离一般，丢失记忆只是开始，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等着她。
“说是这么说，公主这么大个人，我们怎么从宫里带出来都是问题。”
墨棐笑，“这事儿便交给我了。你只需要收拾好东西等我便可。”
素卿自然信任他，但还是忍不住调侃，“小公子怎么保证一定会成功？”
墨棐捏了下她的下巴，目光深邃，“有你在，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事。”
“……”
又来了又来了。
素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着回去一定要问问名昭女帝，帮墨棐驱除戾气时，有没有把别的东西也一并驱除了。
这么花言巧语的，她还真是不习惯。
“流莺和纳溪呢？他们可曾回去了？”
墨棐手臂一使劲，将她抱去屋檐上坐着。
晚风徐徐而来，带了些凉意。
墨棐道，“他们二人还被困在梦州。”
“什么？！你没告诉他们公主不在梦州的消息吗？！”素卿大惊失色，在敌人的地盘上久待可不是个好事儿。
墨棐也甚是担忧，故，才想早早的将际离带回去。
“狼族与梦州来往密切，动哪一方都会陷入危险。”
素卿聪明，一点就透，“所以，那日偷袭我扔到狼族奴隶堆的，其实是女帝的人？”
“嗯。”
“为的就是强迫你来狼族救公主，这样的话，她才能毫无顾忌的对梦州下手。”
墨棐拧了下她的鼻尖，夸赞道，“真是聪明。”
“将流莺和纳溪派去梦州也是为了给我们拖延时间，只要他们还在梦州，蝴蝶兰和狼族使者所有的心思都会在城内，那么，便不会有人想到这儿来。”
素卿万万没想到她会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又想起自己答应她的事，难免恐惧。
墨棐当她为了这事感到恐惧，心疼地抱进怀里，安慰道，“若是我能早醒来，你便不会受这些苦。”
素卿倒是乐天，“哪能怪你。再说了，女帝不是还派了清枫护着我嘛。”
墨棐垂眸，目光落在她有些消瘦的脸颊上，又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