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慕冷月和溪同也没有着急走，“清泓颜”递给他们一人一杯茶。两人接过尝了一口，茶香扑鼻，倒是意料之外的好喝。
因着她特殊的身份，鬼界给她安排的房间倒也算是上等，只是因为她并不是从前的那个清泓颜，雏鹰和她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这半年来，竟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来看过她。
倒是她，隔三差五的会去控灵楼看看千慕瑾，或者在他们来鬼界的时候见见他们，可是交流并不深。
泓颜是雏鹰的逆鳞，从前是，如今还是。
“慕姑娘，他们很相爱是吗？”
一道温婉的声音打断了慕冷月的思绪，她点了点头，说道：“哥哥和泓颜幼年就相识了，他们经历了太多次生离死别，已经不能用相爱这么简单的词汇形容了。”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见见这个女孩。”
“你不怪她吗？”
“怪？”
“是啊，换做是谁，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占了身体，占了意识，也会厌恶那个掠夺者啊，因为如果不是她，这些爱情，友情，亲情，就都是你的啊。”
许是年幼时就遭遇过灭族的变故，慕冷月骨子里是不相信人性的。世人皆贪，尤其是泓颜的那些权利，名声，换做是谁，可能都会眼红。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在清族了，就或者继续背负着废柴的骂名。”
“对于她，我只有感激。我自知太过软弱，不是清族族长合适的人选，但是清姑娘，却很合适。”
女孩脸上始终都挂着与世无争的表情，意识到慕冷月的打量，她也没有丝毫的心虚，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眼底一片澄净。
半晌，慕冷月低下头，有些自嘲地说道：“姑娘深明大义，倒是我小看你了。”
也许无论灵魂怎么变，但她们的本质还是一样的。想来也是，若原主是大奸大恶之人，泓颜的灵魂又怎么能够安然待在里面数十载呢？
从控灵楼出来以后，千慕瑾就去见了鬼厉，后者正在编织控灵术，却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像是早就知晓了。
“你还是来了。”
“是的前辈，但是我想知道，那晚泓颜和你到底说了什么。倘若没有这次青影的暗算，她也决定这么做了是吗？”
“是，她打算煅烧自己的灵魂，让你们忘记所有事情。”
“你应该知道，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能够来到这里，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完成了所有的使命以后，她自然没有再能待下去的理由。”
“世间万物皆有法度，不是你们可以左右的。”
闻言，千慕瑾神色一暗，他当然知道颜儿不属于这里。灵魂啐洗爱恨嗔痴，他的最后一关就是痴念，他找了她很久很久都没有消息，最后他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与清泓颜的样貌截然不同，但他却一眼认出了，那就是他的颜儿。
那时他便知道，每一次她的欲言又止究竟是为何，他总觉得她有心事，那些奇思妙想，超乎这个大陆认知的鬼点子，绝对不是养在清宅的大家闺秀清泓颜所能拥有的。
但他隐隐约约明白，也许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所以她不说，他便不问，本以为这天永远不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你来找我，是想进祭台？”
千慕瑾点了点头，鬼厉接着说道：“你可知道，祭台只有死去的魂灵才能进入，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也许你会去到清泓颜所在的世界，但更大可能你会被空间撕扯开，然后里面温存的魂灵吞噬。”
“我知道。”
这半年来他翻阅所有的卷轴，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清泓颜所在位置的线索。
如果不是手上的桃花印依旧完好无损，他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可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他遍寻四界，却找不到她呢？
这半年来，他想了很多，几乎把他们从相遇开始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越想越觉得找到清泓颜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若她真是来自别的世界，那么回家一定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心愿达成，她可还愿回来？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是他想到却不敢去深入去想的。就是万一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残翼大陆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成为了一场梦境，到了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想，他一定会生不如死吧。
所以想要弄明白这一切，他就必须要进入祭台，进入那个异次元就调查清楚。
如果她不愿回来，他就陪她在那里；如果她忘记了他，那他就让她再爱他一次。
他已经失去一次了，够了，真的够了。
这一次，纵然是上天入地，他也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神子，如今妖王未除，圣女下落不明，保护三界的重任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真的不能出差池啊。”
看着千慕瑾眼里流出的坚定，鬼厉心中渐渐升起一抹担忧。他接着劝说道：“您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就把神魔界全部抛诸脑后啊。”
“神界需要您继承大统，还有残翼大陆的翼士们，都在等着您去守护啊。”
千慕瑾脖子上的桃花链突然闪了一下，他低下头，将眸底的暴戾与怨恨隐藏了下去。
这些话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如今想起，还痛不欲生。
前世，他的父亲，神界的神君也是用这些话拦住了他去找冷瞳的脚步，逼他迎娶了魏可儿，以此来断了冷瞳对他的痴念。
他为了三界，为了所有人，牺牲了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恋人，只为成就大义，他也以为他会无悔的，这是一笔怎么算都不会吃亏的买卖，可是当冷瞳出现在他婚礼上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错了，却无可奈何，而代价，更是让他万念俱灰。
上一世，他为了天下，舍了她；这一世，他宁可不要天下，也不想再失去她。
他原本就只是紫琴派的弟子，他从就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游侠是因为清泓颜，他才加入了雏鹰，也是因为她，他才愿意接受神子的传承，只为能更配得上她。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在。
她必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