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新婚之夜固然是好，可是他身上的病症断断续续治了一个月，吃尽了苦头喝够了苦药——偏偏半点效果都没有！
若是今晚在娇妻面前依然动不起来？
以后他还有什么脸见人！
身上升腾起来的热情瞬间凉下。
冯芫芫诧异的嗓音传来，“相爷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
“嗯……”
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周浩南甚至松开了自己一直环着冯芫芫腰的手，神色僵硬，“今日本相喝的有点儿多了，你先休息吧，本相去书房一趟。”
红烛昏罗帐，旖旎的香味。
周浩南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
不。不是控制不住，而是面子里子全丢光！
冯芫芫眼底一闪。
她自然知道周浩南身上的情况，当时还是她亲眼看见凌若设计的，只是此刻，若不说点挽留的话，倒不像一个娇羞的小妻子了。
笑的温柔，温柔里面带着诚惶诚恐，“相爷晚上不再这儿睡了？那怎么行！书房那么冷……若相爷晚上冻着了……”
“你放心。”周相蹙眉，心里不耐冯芫芫的多事，更不愿任何人触及他这个隐晦的伤疤，但惦记着后者是她的新婚妻子，因此好言道：“你是第一次，本相现在醉的晕乎乎的，再在房间待着，怕伤到你，还是明日再说吧。”
言罢，也不看冯芫芫期待的眼神，落荒而逃。
殊不知他离开之后，冯芫芫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
坐直了身体，扯下身上啰啰嗦嗦地一堆衣物，推开门，对一直候在外面的小婢女道：“去韶华院通知大小姐，就说老爷去了书房。”
“是。”
而新房内。
冯芫芫将新婚衣裙脱好摆在地上，又从随身携带的嫁妆里掏出几块早就准备好的人体骨头，一一按着顺序塞好，换上便装，拿过旁边的龙凤喜烛，点燃了床榻。
大火腾升。
冯芫芫见火已经把整张床烧起来，勾唇一笑，找了个最近的窗户翻出去，顿在床沿下听着动静。
两个小婢女的对话声想起。
“走了，我们去前面吃酒去，今天据说剩了好多的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不行不行……万一婚房出什么事儿呢？今天可是老爷和新夫人大喜的日子。”
“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就算出事你有用？快点快点，去晚了好吃的都被别人抢走了……”
“那，好吧……”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新房外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屋外空无一人，火舌已经漫出窗台，冯芫芫才从小路绕着离开，去了凌若所在的韶华院。
韶华院，灯火通明。
“东西都准备好了？”凌若眼神扫向一身便装的冯芫芫，“本来准备新婚后几日再让你离开，但想着在这府里你也是受折磨，还不如早点把你送走。”
“家里那边的事呢？都交代好了？”
冯芫芫点头，眼底划过失落，“多亏我那好继母一张巧嘴，我父亲被她说的并不觉得我嫁来周府是个多烂的主意，甚至还为我高兴，今日出门前，还特意给我封了几百两的嫁妆。”
“呵呵……几百两，就把他女儿给卖了。”
抬头，眼神笃定而坚韧，“凌姑娘放心，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便不会再留恋，今日便送我出城吧，那些军队……我可眼红很久了！”
“好。”
凌若点头。
书房外。
小厮疯狂地敲着屋门，“相爷相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正在美梦里被人吵醒的周浩南一脸愤怒，恨不得踹死这个叫醒他好梦的人，“天大的事值得你惊慌成这样？！”
“是新夫人……新夫人那儿！”
小厮连话都说不成了，“新夫人那边着火了！”
“着火就找侍卫啊！你找本相做什么！”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揪着小厮的衣领，“你说什么！着火了？！”
小厮呆呆的点头，“已经差侍卫去灭火了！只是……看样子火势太凶，里面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还等什么！”周浩南推开小厮，连衣服都顾不得整理，脸色阴沉难看，“快带本相过去啊！”
秋华居。
王氏躺在床上听着婢女汇报的消息，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烧的好！烧的好！”
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她喉口一呛，咳了两声后，面色潮红，“活该那新夫人命短！还想来周府分一杯粥？我呸！”
“老爷呢？老爷有事没有？”
婢女急忙道：“老爷今晚没去新房，好像直接在书房睡觉，听到那边起火的消息，急忙赶了过去。”
“老爷没去新房？”
王氏猛然起身，眼底闪过暗光，“为什么不去？难道他不喜欢这个冯氏？可嫁来之前不是据说老爷对她很上心吗？”
小婢女苦着脸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听外面的人说，老爷原本是笑着进去的，但出来的时候却是阴着脸，还冲着几个小丫鬟发了火！”
“估计是新夫人哪点惹怒了相爷吧……”
王氏眯眼，心底又高兴有爽快又得意，甚至还有一丝惋惜。
为什么……烧的只有新夫人呢？若是相爷也在……
以后周府不就成她和儿子的天下了？
这个想法似荒原上忽然点起的火星，冉冉冒出火苗，一发不可收拾！
书夫人处。
坐在院子里迟迟睡不着的书夫人对着月亮发呆。
已经一个月了，自从上次会客厅的事发生过后，相爷别说是来她院子里了，就是她专门做了点心去寻，相爷都不愿见她！
可那次的事……她真的无辜啊！
周府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眼见着换季的时候了，拿捏着换季的衣服就是不给发，为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失了宠又无子无女，能多从她这儿扣点就扣点儿！
今天新夫人又要进门。
她见过那新夫人。
身份贵重也就算了，偏偏长成那模样，又是黄花大闺女一枚，肯定得好些日子疼宠，以后让相爷再来她这儿……怕是更难了！
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见远处火光喧天。
那个方向？
书夫人眼睛陡然变亮——不就是新房的方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