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凌若独自一人出了揽月居。
碧玉已经沉睡了，君义渠也被她一丸药下去，陷入了昏睡。
还差两种毒药，君义渠身上的毒才能完全解开，可惜那两种药，凌若都没有存货。
清凉寺不比在宫中，有那么大的一个御花园撑着，什么稀罕的药材都有，这里只有最简单最常见的植物。
凌若这些天为了给君义渠配药，毒药用的七七八八了，虽然对各种毒物药性的掌握，比以前更剩一筹，但没了毒药的她，无异于被拔了牙的老虎。
等解决完柳夫人一事，得想办法出去收购药材了。
白天她差碧玉打听过，周王妃暂住在清凉寺的东苑，那是清凉寺接待客人的地方，因为清凉寺是皇家寺院，只接待皇室中人，所以这一晚，东苑只有周王妃一位住客。
倒是好找，只是路程有点远。
大半个时辰之后，凌若终于赶到东苑，还未进门，便见两道身影从东苑的拱门出来。
一个是穿着便装的周王妃，一个是当初接待凌若的主持净尘师太。
凌若眼底一闪。
看这两人的表情和装扮，肯定不是去干什么好事，说不定就跟那柳夫人有关，正好，她也不用去找了，跟着走就行。
绕过一个拐角，净尘突然凌若这边看了一眼，步子也微微顿住，似是在寻找什么。
周王妃不悦的皱眉，“师太？怎么不走了？”
净尘沉声道：“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周王妃拔高嗓音，眼神里带着戾气，“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怎么还会有人跟着，难不成你泄露出去了？”
净尘脸色一暗，“王妃娘娘多想了，当年那事，贫尼既然答应保守秘密，绝不会告诉第三人。”
周王妃被她噎了一下，面色不虞，正要呵斥，想起还有用到这人的时候，只好硬声道：“本宫当然是信你的。”
净尘没有答话，眼底却闪过嘲讽。
恰在这时，小路一侧阴暗的竹林里，蹦出了一只黑色的野猫，弓着脊背张着獠牙，冲周王妃扑过来。
周王妃躲闪不急，被那夜猫抓了一下手臂，衣料破裂，洁白的小臂上也多了一道划痕。
眼看野猫又要扑过来，周王妃惊惶中，抓着净尘师太挡在自己的面前，躲过了野猫的攻击。
净尘师太却没有那么幸运，她的手掌心被野猫的利爪抓破，鲜血洒在青色的衣襟上，淡然地神色亦不复存在。
“哪儿来的的畜生！”
净尘师太也不再藏着掖着，手挥拂尘，力道极大，那野猫被扫到旁边的回廊壁上，连喵呜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便气息奄奄。
看样子是死了。
凌若躲在一侧，面色有些凝重。
这野猫是她找过来的。一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形，二是为了试试这个看起来仁慈虔诚的净尘。
没想到她真有功夫在身。
不过，这时候就算有功夫也没用了。
隔着昏暗的月光，远远望过去，只见黑猫的利爪上，泛着隐隐的青色暗芒，正是刚才凌若抹上的毒药。
而周王妃和净尘那边。
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地道，周王妃难得尴尬，“师太？咱们走吧？”
净尘师太依旧是那副淡然脱俗的神态，似乎刚才的事，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依旧温声慢语，“恩，看来刚才是这只野猫闹出来的动静，没人跟着，咱们过去吧。”
两人丝毫不知道，她们已经身染剧毒。
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清凉寺主殿的背后，一处简陋的柴房里。
净尘师太拿着一把黄铜钥匙，拧开了柴房外面的铜锁，咔嚓的声音，惊飞了落在树梢的夜鸟。
屋内是扑鼻的腐朽味儿。
凌若蹙眉，跟上了她们的步子，趁两人不注意，也闪到了屋内，躲在门后，观察着净尘师太的动静。
她拿出一枚形状奇怪的玉佩，按在墙上的一个凹洞处，轻轻一拧，房间正中心的地方突然发出吱吱的响动。
紧接着，木板腾空翻转，露出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洞里面燃着灯，甚至能隐隐看见长着青苔的石阶。
是个密室。
凌若眯眼，在净尘师太和周王妃进去后，也闪身跟进去。
走廊很长，阴暗又潮湿，净尘师太和周王妃的低语，时不时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一直这么安静？”
“对。”
“你多久给她送一次食物？”
“两天一次。”
“呵呵，命可真大，成了这模样还能坚持十几年，怪不得能勾走王爷的魂。”
净尘沉默，没有答话。
周王妃却自顾自道，“后天我找人把她带走。还有，王爷今天得知郡主失踪的消息，明天肯定会亲自赶来，你机灵点儿，别露出什么陷阱。”
“是。”
净尘点头应下。
周王妃说到昭阳郡主，显然有些急躁，“也不知道她疯哪儿去了，跟着那么多侍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之前也有过彻夜不回府的例子，可那是在京城里……唉，你们清凉寺附近，没什么危险的地方吧？”
净尘师太笃定道：“绕山一圈都有皇家护卫，只要郡主不离开这片山，就不会出什么大事，而且郡主是个福德厚的，吉人自有天相。”
周王妃点头，眉毛却仍是拧着，走进了地道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几平方米，正中间摆了一个破烂的缸，缸里面有一个被割去手脚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又黑又浓，盘在头顶，和枯瘦憔悴又苍白的面容，丝毫不成正比。
周王妃靠近她，盯着她那因长久不见日光而异样惨白的脸，眼底是不屑和得意，就连声音也高扬起来，“啧啧啧，真是祸害遗千年，这样你都不死。”
那女人正是当年被做成人彘的柳氏。
柳氏的嗓音像夜枭一样沙哑，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笑容狰狞而诡异，“是不是很失望？我活着一天，就能恶心你一天，说不定哪天等你被老天收了，我还好好活着。”
周王妃正要辱骂，柳氏却对着空气突然道：“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