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多，这定价的优势就显出来了。因着荷珍他们的定价问题，还真没谁买单数的糕的，都是两块四块的买。
这样不说别的，单看出货量就大了。
一笼屉的糕是做成了圆盘的样子，切下来无数块小糕片儿。这还是荷珍几个实诚的结果了，说是小糕片儿，其实一点不小。
荷珍刚给一个牙齿掉得差不多的白发老太兜完两块糕，就看见刚才往死里杀他们价钱的小媳妇身边来了个比她大几岁的女人，后头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小髻子，还别了一根银簪子。
戴银簪子的女人应该是认得这个小媳妇，荷珍一抬眼的功夫就看见她们两个凑一块去了。
银簪子女人说：“你还在想街西头那边卖的一文钱一块的糕啊？那里的糕甭说卖相比不了这个，就是大小也没这里的大。糕切得还没咱的手指粗，一块儿吃到嘴里头三口就没了，味道也比不上这个。”
小媳妇一脸赧然，轻声说道：“我知道，我又不是瞎子，这不是想买便宜点的吗？往常摊子上拿出来卖的都是一文钱一块，就是吃个甜，家里没人会弄这个，我婆婆又喜欢吃，我就想着多买几块回去……”
人家还真多买了几块回去。别人最多买上七八块，她一口气买了十六块。
这数字从她嘴里头说出来的时候，摊子上剩下来的客人都朝她看。幸好她跟银簪子女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也就荷珍听见了，要不然刚才那段对话一唱一和的，跟演双簧似的，估计别人都要以为这是她们这群卖切糕的雇来的托儿了。
量买得挺大，荷珍还送了搭头，一块被崔小丙切得比其他薄上几分的糕。那小媳妇估计在边上数数，荷珍递给她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接。
荷珍清了清嗓子道：“满十五块就送加送一块，买的越多，送的越多。”
小媳妇的眼睛立刻亮了，她咧着嘴笑了，一点没有了刚才杀价时候的伶牙俐齿，笨拙地道了谢，才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摊子上又恢复了平静。
崔小丙手脚僵硬地一屁股坐在了木板车的把手上，一边拽着袖子抹汗，一边道：“可累死我了，幸好有你们在，大家提前说好了价钱，要不然我就真撑不住了。刚才那样儿，听那人说别人卖一文钱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要是我一个人来，我肯定当场就服了软了。”
三文钱两块和三文钱三块可不一样，里头差着一块桂花糕呢，后头卖出去的越多，亏得越大。
崔小丙一个劲地庆幸：“前些天我奶还说我不是干这个的料，我还不服气。要不是今天这一遭，我还真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你们都不晓得，我当时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为啥别人卖一文我们卖二文，我觉得被问得我心都虚了……”
荷珍第一次听说被人问这个还能心虚的，她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心虚什么啊？我们这糕卖得可真不贵……”然后她就把刚才那银簪子女人和小媳妇的对话说了出来。
剩下三个，包括刚才在卖东西时表现得十分老练的崔小乙都瞪大了眼睛，桃珍就道：“我们这糕切得还叫厚，那别人卖得那得切得有多薄？一根指头粗都不到？”
她伸出手指来比划了一下，他们摊子上的糕不说有三根手指粗那么夸张，两根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她又比了比所谓的一根手指头粗都不到，要真这样，连她们的糕厚度一半都不到。
崔小丙半晌蹦出来一句：“这心也太黑了点。”
他们的定价是经过了计算的，这样子卖，是有盈利的，还不少。本来还觉得忐忑不安，在想是不是卖贵了，谁知道同行更加丧心病狂。
不过即使这样，也没人说要不要再提提价什么的。
几个人守了一会儿摊子，摆在最上头的粳米糕见了底，第二屉粳米糕也卖了一半，糯米糕第二屉刚切开了一个角。
太阳慢慢往当空去了，路上的人慢慢少了。
崔小丙学着荷珍的样子嚎了几嗓子，人都没怎么引过来。
刚才愉悦的氛围一扫而空，桃珍一脸焦虑地说：“是不是没人买了？我们这才蒸了四屉，就这，还没卖完呢……”
荷珍就道：“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该买菜的都买得差不多了，你看里头，好几个卖菜的收拾了摊子走人了。”
“那咋办？”
咋办？换地方呗，树挪死，人挪活。他们把小板车都推出来了，还怕不能换地方？
荷珍当机立断，决定走人。
几个人推着车子走，一路走，一路叫卖：“新鲜的桂花糕，好吃的桂花糕，可甜可甜了，两文钱一块，三文钱两块嘞，买十五块以上还送一块，大家快来看……”
荷珍带着他们专找那种小巷子里穿，不认得路不要紧，看见死胡同就调头，也不怕绕晕过去，反正就在镇上。
转了几条巷子，剩下的桂花糕就卖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早上早饭没吃，就往嘴里头塞了切糕留下来的几块边角料，忙了一早上，这会子肚皮里早空了。
崔小丙叫大家去她姑姑家吃饭，也不是存心去蹭这一顿饭，实在是不去不行了：“之前我怕桂花糕冷了没人会买，跟我姑说好了，今天出来要借她家的炉子用。谁知道镇上的人一点不挑，这东西都快卖光了。”
东西卖完了他们四个人是可以直接回去，那崔家姑姑不是得着急了。说好的要来借炉子的，左等右等等不来人，说不好还得往乡下追一趟。
崔小丙姑是嫁到镇上的，没说亲之前，男人在棺材铺子里做伙计，因着这职业，虽然是镇上人，还是不大好找对象，这才被人牵线，说了个村里姑娘。
按着这时候人的说法，崔小丙她姑还有点旺夫命。进门没多久，就怀了孕，头胎就给夫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子才落地没三天，男人从伙计升到三掌柜了。
在崔小丙一家子一年更比一年衰的时候，她姑姑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