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金氏还跑王八那里打地铺去了，这感天动地的情意啊，让荷珍都忍不住骂上一句“傻逼”。
等王八那屋的蜡烛灭了，哄睡了梨珍，荷珍才偷偷摸摸潜出去拿铁锹。
等铁锹到手，铲土成了个大难题。
屋子里的地，虽然也是土的，但是这家里头的地和外头种菜那地，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外面那土常年种菜，不种菜的时候，还长长草，土质蓬松，还经常有雨水浇灌，一铲子或者一钉耙下去，就能带起来一片。
屋子里的地就不一样了，建房子的时候打了地基，瓦房的地基打得还挺深，落雨落雪时泥土也不会灌进来，房间里的地这么几年下来早被踩实了。
荷珍这坑挖得那叫一个艰辛，虎口发麻，脚底板发疼。
桃珍在她边上点了根蜡烛，看着她那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两个人齐心协力，换了好几次手，才一点一点在桌底下掏了个洞出来。
毕竟是藏钱，两个人也不敢闹出多大的动静来，点了根蜡烛，还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一个挖的时候，另一个还用手小心挡着。
后来发现这捂得再严实，在窗户上还是有银影子投上去，最后没法子，干脆盲挖了。
总之这趟真的是累了个半死，荷珍藏完钱躺床上的时候，还记得跟桃珍说：“下回再藏钱，咱们得找个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叫梨珍待在门口看门，再这么来几回，我这把骨头都要废了……”
估计是太累了，前一个晚上又没睡好，没等到桃珍的回话，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潜意识里害怕那个定国公，还是觉得他那不顾别人性命搂钱的方式太断子绝孙了，今天夜里，荷珍又梦见自己在逃命了。
这回的逃命方式更叫人蛋疼。她先是梦见自己被人用镰刀把脑袋削了，这不死翘翘了吗，她的头滚啊滚，滚了三圈，眼睛一闭，她又穿回去了。那叫一个喜悦啊，荷珍仰天大笑三声，还没来得及高兴，苏茜茜忽然出现了，看见她，忽然大叫一声：“鬼啊——”
那声音简直就是魔音穿耳，跟在她耳朵边上用大喇叭喊似的，荷珍这特么的电视没开冰箱没摸手机还没找到网还没连就被她给闹醒了。
睁开眼睛，屋子里漆黑一片。
她一时有点闹不清自己在哪里，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听到边上窸窸窣窣，有小女孩软软糯糯地说：“……嗯，还要吃……好吃……”接着就是吧唧嘴的声音。
荷珍忽然就低落起来，眼睛望着黑糊糊的窗子，她叹了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啊。
翻个身卷着被子正要继续睡，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比刚才更加高亢的尖叫声：“鬼啊……啊啊啊啊……你走开……”
麻蛋，原来不是做梦！
桃珍也醒了过来，她是被吓醒的，坐起身，问道：“怎么了这是？家里遭贼了吗？”
那头继续在叫：“有鬼啊……救命……”
桃珍回过神来，扑过去捂住了梨珍的耳朵：“这大半夜的，王八小姐又怎么了？能不能消停点了，叫得这么渗人，要把小孩子吓出毛病来了……”
荷珍坐起来，掀开被子就往炕下走。
桃珍听到声音，看到一个黑影正坐在床边上，忍不住就问：“小荷，你干啥去？”
荷珍咬着牙道：“我去教这个瘪犊子做人！”
荷珍的火气叫桃珍有点莫名其妙，以前也不是没有大半夜睡觉被吵醒过，有一回金氏还举着蜡烛跑到窗口把梨珍都吓哭了，也没见荷珍气性这么大，今天这是怎么了？
荷珍穿好了鞋子，直接在里衣外头套了盖在被子上的厚棉袄，穿好了鞋子，“刷”地拉开门。
桃珍抬起头，朝她喊：“哎，有啥话等天亮了再说吧，夜里这么冷……”
哪里还能看到荷珍的影子，这人早冲出去了。
荷珍能不火大吗，来这缺电没网的破地方好一阵子了，好不容易做梦梦到一回现代了，她这电视没开冰箱没摸手机还没找到网还没连，电器一样没用上，就被王八这龟孙一嗓子给嚎醒了。
特么的，不是不叫人睡觉吗？那干脆一个别睡了。
荷珍冲出房门，快到王八屋子门口的时候，听到她正在里头“嘤嘤嘤”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嘴里还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奶娘，真的有鬼……我见到了……就在窗口……他看着我，他一直看着我……”
金氏则不停地安抚着她：“八小姐，哪里来的鬼，你看错了，是树枝，树枝刮到窗户上了……你睡着了，做梦呢，别怕，奶娘一直在这儿……”
“不是，真的有鬼……”王八大声地哭着，“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我窗口又没树，怎么可能会有树枝刮我窗子上……”
金氏被她哭得可能也心神不宁了，也不解释了，当下表示：“八小姐你别哭，奶娘去外头看看……”
“奶娘，你别去，我怕……”
“没事，奶娘把蜡烛给点上，八小姐你别怕，多点几支，奶娘就在外头，你叫一声，我就能回来……”
屋子亮了起来。
门开了，出来一个人，手里头拿了一支蜡烛，身上披了一条衣裳，走到窗口地上看了看，又往里头去了。
从头到尾十分的专注，竟然没看见荷珍在边上的阴影里头待着。
等人进去了，荷珍才走到了她们那屋子的门口。
金氏在里头汇报检查成果：“也没什么东西，落满了树枝和枯叶子，有一节树枝还挺粗的，上头带了几片黄叶，估计是风把屋外头那几棵树上的树枝吹下来的时候，被你看见了……”
“不是的，奶娘你信我，不是树枝和叶子，真的是鬼，他站在窗口上看着我，还冲我笑，我动都动不了了……”王八根本不接受这个结果，歇斯底里地哭闹着，“有鬼啊！奶娘信我，那里刚才真的有……有……他头上全是血，他看着我，他一定是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