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明在门外没等过久，门房就回来了，引领他和方绥鹤进入史府。
要不是因为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史府两个字，刘清明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原阳县县令，姓什么。
“刘大人，请坐请坐。”史大人面带笑意，没有因为刘清明深夜造访而流露出不满，吩咐奴婢端茶倒水，请刘清明和方绥鹤两人坐下，笑问道：“不知刘大人深夜造访本官府上，所为何事？”
“史大人，本官想问问史大人，为何截流？”刘清明开门见山，盯着眼前四五十岁模样的史县令问道。
“刘大人为何要问这个，我原阳县河堤经过这些日雨水冲刷受损严重，本官害怕河堤被冲垮，自然要进行修缮。刘大人，不会是连我原阳的事物，也要过问吧？”史县令说道，有理有据，没有任何让刘清明能够说个不字的地方。
原阳要抢修河堤，也是为了原阳百姓的安全着想，情理之中。哪怕这个时节不适合修河堤，人家县内自己的事物，也没必要向刘清明汇报什么。
“既然史大人是为了修河堤才截流的。本官请问史大人，堤坝为何修的那么窄？难道史大人瞬间就可以将河堤修好？就不怕堤坝被冲垮，修河堤的百姓被淹死？”刘清明接连发问。
“刘大人。”
史县令露出不快，说道：“本官要是不为百姓们考虑，又岂能这个时节抢修河堤？堤坝是窄了些，那是因为时间仓促。堤坝是这两日才修建起来的，时间上来不及修建的多好，这样解释，刘大人可满意？”
“好，本官相信史大人。本官再请教，史大人修建堤坝的河工，是哪来的？据本官所知，杨园等人可是被常郡守发配充军去了，他们却出现在史大人这里。”刘清明问道。
“刘大人。本官想提醒你一下，你是封丘县令，我是原阳县令，虽然原阳只是中县，本官官职不如你高。但你我都是一方县令，本官不是你的下属。本官做什么，也是我原阳县内的事情，不用向你解释。”史县令不满的说道。
刘清明冷哼一声，冲方绥鹤使了个眼色。
方绥鹤取出常彪送来的公函，放到史县令桌上。
“史大人你用什么人本官没权利管。但你原阳堤坝修不好，一旦堤坝被冲垮，我封丘必将受灾。原本常郡守发配充军的犯人，出现在你史大人这里，不但没有充军，还成了正常的百姓。本官倒要问问史大人，大隋的律法在史大人这里，是随意更改的吗！？”刘清明喝问道。
史县令笑笑，看了眼公函上的内容，微微挑眉，语态缓和不少，说道：“刘大人误会了。本官修河堤的时候，是征集的原阳百姓。至于杨园等人为何会来到原阳，本官并不知晓。何况常郡守的事情，也不用向本官汇报。”
“史大人的意思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杨园他们是犯人了？”
“这个自然，本官岂会枉法？”史县令说道。
“好，本官再信你一次。你原阳的事务本官没权利过问。但是河堤的事情，关系到封丘百姓的安危，本官不能不过问。要是河坝被冲垮，大水淹没了封丘，别说本官今日没提醒你！跟本官一起去河堤看看吧。”
刘清明冷哼一声，起身一把抓住史县令手臂，便往外走。
“刘清明你放肆，放开本官！”
“这里是原阳，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时辰不早，本官没理由跟你去河堤。”
“放开！”史县令呵斥。
刘清明根本不理他，硬拖着将他带出厅堂。
“老爷！？”
“老爷！？”
史府的奴婢和下人们听到动静，呼啦啦的全都围了过来，将大门堵上。
碰！
懒得跟他们废话，刘清明一巴掌拍在门柱上。
随着一声巨响，门柱段成了三截！
几个下人一看这架势，哪还敢阻拦，直接就退开了。
刘清明抓着史县令，一路将他拖拽出城，在城门前遇见郑旺和孙礼带着几个衙役，押着四个工头的家人正好走来。
“大人，都带来了。”
四个工头的家人噤若寒蝉。
一看到刘清明，更是惧怕的很。
“去河堤！”刘清明没有搭理他们，冷着脸下令。
河堤这里，李永带着褚功曹等人已经自己勘察过，没有做什么，等着刘清明来呢。
“如何？”
“大人，撑不过今晚，恐怕再有两三个时辰，肯定会被冲垮。”李永咬牙说道。他冒险从堤坝下看了一圈，看到不断从石头缝里渗透的河水，脸色同样阴沉着。
“又想到补救的办法吗？不行，从上往下拆，先分流，检查压力。”刘清明说道。
“大人不可。”李永连忙阻拦，解释给刘清明听，这么做没有那么容易，一两块石头拿开弄些缺口出来到时没什么。
可是这对分流也没什么帮助。
可是若是大面积分流，就这样的堤坝很容易被激流直接冲垮。
到时候不仅河水奔流而下，河坝上的人恐怕也会落入水中。
“加固呢？”刘清明问道。
“只能加固，但是我们这点人手不足啊。”李永说道，加固河坝是唯一的办法，只是要赶在两三个时辰内，将河坝加宽到三倍人手至少需要上千，而且，和需要大量的泥沙麻袋，开采石头肯定来不及。
可泥沙麻袋他们也没有。
刘清明看向史县令。
“这，这本官没有考虑到。”史县令连忙说道，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是完全没料到，刘清明会来这么快。
更没想到，这事都能败露！
刘清明是带着河工来的，经过李永这么一说，他没有再继续强硬下去，为自己辩解。
“没考虑到，现在考虑到了吗？”刘清明冷冷的说道。
“本官这就组织百姓来抢修。”
“本官给你半柱香时间，见不到人，本官一定让你下去喂鱼！周武、郑旺跟着他去！”刘清明威胁。
史县令连道是，周武将他提上马背，带着他快马返回原阳县城。
刘清明阴沉着脸看着摇摇欲坠的堤坝。
五个工头的家人，被聚在一起小声哭泣。
诸功曹，方绥鹤还有衙役们，跟着李永站在河堤上，听候他的指派，该如何抢修堤坝他们不懂，李永懂。
确实没有到一个小时，火光便照亮了来路，上千人呼啦啦的向这里涌来。拿着铁锹麻袋等工具的，直接在河堤不远处的山地里开始挖土。
人群连城线，沿着堤坝下降一袋袋泥土搬运下去，放到堤坝的后面。
没有人闲着，都跟着帮忙。
“可别真垮啊！”
“这个速度行不行啊，十二点了。”
“应该在叫多些人来，李永说两三个时辰，哪能真的就是两三个时辰，河水用不稳定。”
……
看着百姓们忙碌，挖土的，抗麻袋的，火光的照耀下，众人跟为了避冬准备食物的蚂蚁似的，忙的热火朝天。
观众们也跟着担心，帮刘清明看着时间。就怕赶不及。
“赶得及，肯定赶得及。”看着堤坝下渐渐堆起的麻袋墙，刘清明咬牙说道，好像咬牙便能让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意似的。
“周武，命令下去加快速度。”
“都加快速度，累一会儿也比发大水好，都不准偷懒！”周武领命，大声呵斥，同时一次扛着三袋子泥土向河床下走去。
他这边刚下了河堤，随着噗的一声轻响，还没反应过来，一堆石块坠落，紧跟着便是如注的水流轰鸣！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