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年拎着东西笑盈盈地爬上水泥阶梯时，杨老九黑着脸，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扫把。
好想打人……
这小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大摇大摆地来到他家，村里人都会认为这小子是他女婿的，传出去，往后哪家的后生还肯上门与他家闺女相亲？
果然，杨十五跟在张启年身后爬上阶梯了，他开口就笑问杨老九：“晓燕和张家少爷，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杨老九的脸更黑了。
他始终不认为张启年是杨晓燕的良配，没想到张启年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这下子，他家闺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杨老九没有回答杨十五的问题，而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问了问张启年：“张少爷难道不知道大年初二不能随便上别人家拜年的吗？”
张启年一听杨老九不叫他启年，又叫他张少爷，就知道杨老九生气了。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知道大年初二这天来杨家，会对杨晓燕的声誉有什么样的影响，也知道杨老九肯定会不高兴。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算杨晓燕一时不会接受他，杨老九也不认同他，他也要在杨晓燕身上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免得又有人趁他不在，追求杨晓燕，挖他的墙角。
好不容易找了人缠住陈景山，他可不想又来几个赵景山、钱景山、孙景山、李景山……
反正，不管是谁，都别想抢他的老婆！
就算杨老九真的要打他，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当然，能不挨打，还是不要挨打的好。
真要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张启年厚着脸皮将手中的礼物往杨老九眼前一递，道：“杨叔叔，新年好！我就是来给您拜年的！你们这儿，初二不能拜年的吗？”
杨十五看了看杨老九，又看了看张启年，疑惑地问了问站在一侧的周沫：“你觉得，他真的只是来拜年的吗？”
周沫故作惊讶地问道：“张叔叔来，不是拜年的，还能是干嘛的？”
杨十五看着周沫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嘴，心道，自己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杨十五轻轻喃道：“大年初二就上门来拜年，也太不懂规矩了。”
杨老九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能平静地说话了。
他看了看杨十五，说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咱们清江县的规矩，常山市的人不一定知道。”
张启年立即顺着杨老九的话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这里初二不能上门拜年。
我正好今天有空，又特别想吃杨家菜，就拎着东西过来了。
事先没跟你们打声招呼，是我的不对。
希望杨叔叔不要怪罪。”
杨老九抬头望了望天，来都来了，他还能真的将人往外赶吗？
何况他还欠着张启年人情呢。
算了，先招待着吧。
回头再到村里解释解释，希望大家别误会了张启年和他家闺女之间的关系。
杨老九的想法很不错，但他不知道，有些事情，越解释，别人就越不信，越澄清，别人就越八卦。
后来，除了那些觊觎杨老九家产的贪心鬼，再没有一个男青年上门来与杨晓燕相亲。
……
张启年如愿进了杨家的大门，成了杨家的座上宾。
杨晓燕一直躲在厨房里做饭。
做好了饭，她直接给自己留了一份饭菜，躲在厨房里吃了起来。
她实在有些害怕张启年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所以，她连与张启年同桌吃饭都不愿意。
杨老九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杨晓燕吃完了饭，拿起一个空的竹筐，对杨老九说道：“家里的鸡蛋没了，我去桃园带一筐回来。”
杨老九挥挥手就同意了。
杨晓燕并没有去桃园，她去了小瀑布那边，倚在周庆军的坟包上，轻轻地诉说着自己对周庆军的思念……
张启年吃完饭，借口要上厕所，悄悄地往桃园去了。
路过小瀑布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小瀑布下方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发现了杨晓燕。
他朝她奔赴过去，抓住她的双肩，说了一句令她无比震惊的话：“小仙女，我是庆军，我回来了……”
……
半个小时以后，杨老九就知道张启年不在厕所里了。
正常人谁蹲那么久的茅厕？
就算有十年的老便秘，也该起身出来了吧？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虚掩着的厕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桃园把杨晓燕叫回来的时候，杨晓燕一脸泪痕地跑回来了。张启年在她身后紧紧地追着。
杨老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杨老九还有些担心，张启年是不是对他家闺女乱来了，要不然，他家闺女怎么会哭成这个鬼样子？
杨晓燕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虽然张启年说的那些话有些匪夷所思，但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就是庆军呢？
她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但她脑子再乱，也知道不能让她爸误会了。
杨老九问道：“没被欺负那你哭什么？”
杨晓燕忍住哭腔，说道：“我才没有哭，我只是沙子进了眼睛，所以才流泪的。”
杨老九又问：“那他追着你跑又是怎么回事？”
杨晓燕抽了抽鼻子，道：“他是想帮我吹吹眼里的沙子……”
张启年沉默了一下下，然后点头。
“嗯。”
这个理由说出来，连年纪最小的周沫都不相信，更何况是活了五六十年的杨老九。
他们俩之间，分明是有事！
杨老九看着张启年，觉得分外闹心。
于是他直接了当地开口送客：“启年呐，年也拜过了，饭也吃过了，你该回去了。”
换成以前，杨老九肯定不会这么不客气。
但是现在，杨老九觉得张启年就是一只黄鼠狼，随时有可能会把他家闺女当成小鸡崽偷偷叼走。
面对这样的张启年，他实在客气不起来。
张启年看了看杨老九，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告辞离开。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杨晓燕说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证明的！”
杨晓燕慢慢地抬起头，说道：“你先走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