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在无限世界里找寻了很久的答案，直到最后在永无乡死亡，她也依旧没能想通。
但在最后的意识弥留之际，她在自己人生的走马灯中，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妈妈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想起妈妈曾无数次不厌其烦地向自己讲解人类的心理，人类的情感。
以及她对自己的爱。
小温说起这些时满脸都是困惑：
“你说这个‘爱’究竟是什么？”
她似乎并不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问出之后又立刻摇头感叹：‘“人类真是复杂。”
空元思颇为赞同地点头，难得与这位曾经的副本怪物达成了共识。
而二人的谈话到这里，也就停住了。
在没有其他建筑阻挡脚步的表世界，或许也有地面始终在蠕动的因素，他们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足够看见原本树屋城堡所在的位置。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了与里世界中截然不同的那处。
那里自然已经没有乱什么人鱼湖和湖心岛的巨树。
只有满地堆积的，不知为何没有被肉块吞噬的，数不清的尸体。
【儿童】，玩家，员工，海妖，狼群，甚至于无实体的幽灵也有。
尸山之上，是一座悬空的吊诡祭台。
扭曲而癫狂的繁复花纹爬满了这材质诡异的祭台又在最中心处汇集，组成了一个既像是眼睛也像是嘴巴的诡异图腾。
这里并没有彼得潘存在，或者说，这里并没有除了空元思和小温也，以及他们脚下这团蠕动着的肉块以外的活物存在。
看着硕大的祭台，小温皱了皱眉，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怪异，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空元思脸上更加怪异的笑。
已经算是半个人类的她不禁也有了种汗毛倒竖的战栗。
小温看看空元素，又看看不远处的祭台，有些不适地搓搓手臂，缓解了一下自己心底发毛的感觉这才开口：
“你笑什么？”
“没什么。”空元思摇摇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不远处的诡异祭台上，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当时办公室里系统说的那些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小温游一言难尽地看他，正想怒斥他谜语人的恶劣行径，却因还未离开视线的祭台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是说圣言的真……呃不对，那位youknowwho？”
在空元思独自进入系统所在的厂长办公室后，在门外的小温是旁听了他和系统对话的全程的。
她还记得当时空元思向系统询问是不是彼得潘背后还有什么人的时候，自己正因为系统突然的沉默有些不明，忽然又就听到空元思开口吐出了一个自己并不陌生的称呼：
“真神？”
而系统在他刚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立刻想要制止他。
不过空元思大概是真的对系统十分不满，即便被阻止也依旧坚持着说完了那个称呼。
紧接着系统明显变得更低沉电子音就对他发出了警告：
“不要说他的名字，会被听见。”
当时办公室中的空元思颇为无语地停顿片刻，而门外悄悄偷听的，有着温昭大多数记忆的小温也颇为感同身受地产生了同样的无语。
不过很快这个话题还是继续进行了下去。
系统将这个信息告诉了空元思，很显然就是做好了被往下询问的准备，自然不会对他后续的询问避而不谈。
空元思夜很快调整了心情问出了自己其实很久之前就有的疑问：“这个真……假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大概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立刻就给出了回答：“他算是最早一批进入到这里的玩家。”
在系统平铺直叙的讲述中，对圣言那位真神也仅是听说过的小温也第一次了解了真神与无限世界的曾经。
作为最早一批来到无限世界的玩家，曾经也只是个普通人了的真神因为拥有才能和天赋，以及足够的运气和对现实几乎没有任何参与的留恋，几乎没有花上多久就对无限世界中的生活适应良好，很快就发展出了当时无限世界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势力。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未因为自己的强大在拥有了更多能力之后选择压迫其他的普通玩家，而是选择了尽可能向无法通关副本的玩家提供帮助。
无限世界也是在那时迎来了第一次的快速发展。
随着进入无限世界的玩家越来越多，曾经的真神的强大和仁慈也让他的形象在玩家群体中渐渐被捧到了尽可能高的位置。
人群中的崇拜愈演愈烈，他不再被其余玩家当成自己的同类。
他渐渐被那些曾经救下过的，或许也包括追随他的人追捧着成为了信仰的对象。
这也是一切的开始。
在真神日渐强大的同时，无限世界中的玩家还在不断增加，也因此，各种不同的声音都纷纷冒了头。
曾经的真神经历了一些系统现在已经没有权限查看的事情，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渐渐地也不再将玩家作为自己的同类看待。
他真正地将成神当成了目标。
而想要成为神明，系统的限制就是必然要被解决的最大问题。
其次便是掌控一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时，系统不知为何声音中多出了点细微的杂音，似乎是在用最细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某些情绪。
空元思则是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点评道：“所以你就被利用了。”
他摇摇头：“所以你看，我说你废物真是一点没掺水。”
系统的讲述因为这份点评停顿了一会，直到门外的小温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去敲门催一催的时候才又重新继续了下去。
正如空元思所说的。
不论是在目标改变之前还是之后，真神一直都在探索这个世界与系统的底细。
系统对于这些并没有刻意隐瞒，在专门研究与调查下，真神很快就发现，系统似乎一直在根据玩家们的各种反应不断修改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
于是在几番交流之后，在真神的提议下，借着“为了帮助玩家提高过副本的效率”的名义，他们搞出了直播系统。
直播副本的成功无疑让真神更加了解了系统存在可以钻到的漏洞。
于是在第一次的合作成功之后，系统没过多久就又在真神的提议下推出了资质副本。
将能力分配给更有能力的新人，提高玩家的质量。从而提高副本完美通关的速度效率。
而系统统计出的数据也确实提高了。
回想起这些，小温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系统其实一直都很明确地展示着自己的态度——
于它而言，玩家的性命从来都是不重点，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系统关注的从来都是如何才能减少损害，提高效率。
想到这里，小温压下心里的不爽，偷偷看了眼依旧笑眯眯盯着那祭台若有所思的空元思，有些好奇这人是不是从最开始听着系统讲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会对之后玩具店中了解到的真相毫不惊讶。
注意到她的视线，空元思轻轻侧过头，眼睛里映着猩红的空间，像是装进了一整片尸山血海。
看着他眼中的血光，小温再次回想起当时在办公室外听见的系统平静却又低沉的电子音。
“在找到系统的漏洞之后，伪神开始试图制造出一个世界以成为真正的神。”
空元思的声音紧随其后：“而你为了填上自己的漏洞，也同意了他的行为。”
电子音中又出现了那种细微的杂音：“系统只是系统，所有的选择都是通过计算之后得出的最佳选项。”
“所以你是又蠢又废物。”空元思轻轻笑了起来：“被算计了还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中。”
“可怜的小系统。”
猩红一片的世界里，小温脑海中的声音与现实的交叠，她看着倒映在空元思眼底的血色，听见他不掺喜怒的感叹：
“你还得被真神算计多少次啊。”